李妍覺得其實很多時候,道理大家都懂,但是要真的做到就是另一回事。很多后果也都想好了,但是耐不過社會的輿論,最終只能是“不這樣,那能怎么辦?!”
我們可能注定是群居動物吧。
利弊相纏。
整理完殘疾人的資料,李妍開始整理各種單親家庭。其實,單親的家庭一共也就那么兩家。一家女子外出打工,回來后肚子大了,生完孩子,受不了親戚六人、周圍鄰居的異類眼光而自殺了。聽說可能也有另一個原因就是,當時她的父母要把那個小孩子丟到羊圈,任其自生自滅。女的急的不行,最終死的時候就拉著父母的手說孩子。女兒死了,父母再不愿意也還是將孩子從羊圈帶回了家中撫養(yǎng)。現(xiàn)在,那個孩子已經(jīng)5歲了,在農(nóng)村沒有幼兒園,同齡的小伙伴他也都不怎么愿意跟人家玩,孩子顯得挺內(nèi)向、挺怕陌生人的。
可能兩個老人也想對他好,又害怕對他好。女兒最后的一點骨血,可也就是這個孩子要了女兒的命,要是沒有他女兒也會活著。
可能這個就是天下父母心,對自己的孩子總是想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予自己能給予的最好的東西,怕凍著、冷著、燙著、熱著、餓著、、、、、、寧愿自己吃再多的苦,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丁點委屈。
可是,難道沒有想過,這樣來的孩子本身就是不受這個社會歡迎的?本身就受到社會道德譴責的?本身就會讓自己的父母再別人跟前抬不起頭?本身對孩子就是一種最大的傷害?如果都想到了,還執(zhí)意帶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要么覺得是一條生命,要么就是真的愛這個孩子,希望他能來到這個世界看看,也想著自己肯定能好好的養(yǎng)活他。所以說女人當成為一個母親時,是任何難處都不能阻擋她愛自己孩子的決心。
另一個父母可能看到另一家的女兒以死來換一個“野種”,擔心,害怕自己的女兒也走上一條不歸路。就向女兒各種寬心,背地里也是默默抹眼淚,任周圍人指指點點,老兩口一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待遇,為了女兒都要忍氣吞聲,對別人各種賠小心、看眼色。
當聽說臧家的女兒上吊自殺的時候,村子里也有各種說法。但是想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就這樣到了另一個世界,村子里也沉默了很久一段時間,一段看不慣、接受不了的輿論,就要了一個從小看到大的生命,大家心里也不好受。盡管也有些人覺得女孩子家不自重,后果就應該自己承擔,但是沒有想過用生命來承擔,大家最多就是各種語言攻擊,眼神鄙夷。之后很長的時間,大家都不去臧家,也不去汪家(另一個未婚先孕的女的家)。甚至村子里都不提起這兩家人家,大家可能就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也不知道該如何道歉,如何為自己的無心之舉為一條鮮活的生命贖罪。
村子內(nèi)的人還是比較善良的,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也有人家默默的把自己家好吃的悄悄的放到臧家門口,希望能幫幫那個沒娘的孩子。老兩口就一兒一女,女兒走了,兒子家又不富裕。老兩口也沒有什么收入,就靠天吃飯,每年勉強糊口。大家能做的就是默默的不在說他家女兒,待那個小孩子各種好。
孩子可能比大人更敏感,看著別人對自己敏感的眼神,慢慢的就明白了以前別人家的孩子對自己的各種背后議論是不好的。明白了自己和別人的孩子是不一樣的,也就慢慢的變得孤僻了。老兩口也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導孩子,只能加倍對孩子好。
5歲的孩子其實對這個世界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記憶,一定的認知度,自己模糊的世界觀。甚至這樣的世界觀可能一直陪伴他到年老。
李妍覺得對于村內(nèi)留守兒童應該有一個教育的機構,最少也應該有個小學校,讓他們接受最起碼的啟蒙教育。否則,家境不好的孩子只能過早的流入社會,在社會中各種滾摸打爬,大多數(shù)會對社會失望,最終危害社會,禍害自己的人生。幾個村子以前也有,但是就因為大家都住的比較遠,家境富裕的都到城市念書,窮人的孩子每天來回跑幾十公里上學,山路太不安全了。曾經(jīng)有人家的孩子就這樣可能被人販子、也可能被出沒的野生動物叼走了,大家都不讓自己的孩子再跋山涉水的念書了。農(nóng)村的意識就是命都沒有了,念書又有什么用。
李妍某天早上還專門到小黨村看了看那個曾經(jīng)的學校,年久失修,已經(jīng)破爛的不能使用。土培的平房上已經(jīng)長滿了各種雜草,曾經(jīng)的鐵質(zhì)旗桿已經(jīng)生滿了鐵銹,很平整的院子,就像一般的農(nóng)村莊稼人一樣,對自己的院子內(nèi)的土地很愛收拾的干干凈凈的,白色的土地被夯實的甚至能用光滑來形容。大門被鎖著,只有小門開著。李妍走到里面感到從未有過的荒涼,悲傷。突然甚至對自己的力量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自己什么時候可能幫助這些孩子去認識未知的世界,而不是完全憑借自己的生命長度去衡量,感知世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畢竟可以少走很多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