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梅走出來的時候，兩條腿都在打顫，身上也軟的沒有力氣，忍著痛，一步一步往家挪。
????聶大郎趕著騾車從河灣村回來，遠(yuǎn)遠(yuǎn)的在后面看見，揚聲叫她，“聶梅！”
????聶梅驚了一跳，回頭一看是聶大郎，她頓時有些心虛，又臉上發(fā)熱。
????“你咋跑這來了？過來坐車吧！”聶大郎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
????聶梅有些不敢，剛剛腦袋懵懵的，只想著不退親，不想和方二郎分開，做了那事之后，她心里隱隱有些后悔，要是讓人知道了，她可就沒臉活了?？墒且幌氩贿@樣，她和方二郎就只能分開了。她咬了咬唇，這樣她就能嫁給方郎了！
????她身上還有些疼，兩條腿也沒有力氣，不知不覺跑到這么遠(yuǎn)，還不知道啥時候能走回家。見聶大郎還在等她，聶梅猶豫了下，朝他走過來，“大哥?！?br/>
????聶大郎打量她一眼，見她頭發(fā)雖然重新梳了，卻也有些亂，衣裳沾了土，走路姿勢也不正常，再看她脖子上還有紅印子，微微瞇了眼，“上車吧！”
????“嗯?！甭櫭窇?yīng)聲，從后面爬上騾車。身子疼的她不僅皺起眉毛，臉色也有些白。
????聶大郎甩了鞭子，趕著騾車往村里走，問她，“家里的地又沒在這邊，你跑那么遠(yuǎn)干啥？”
????聶梅想到剛剛的事，不僅臉色又紅了，聲小如蚊道，“家里要我退親?！?br/>
????“所以就跑出來哭？”聶大郎抿著嘴，神情淡冷。
????聶梅不敢吭聲。心里想問問，他和大嫂為啥要她退親，也沒敢問出來。
????到了作坊大門外，聶梅撐著腿下了騾車。
????云朵狐疑的看她。聶梅知道了要退親的事兒，這是躲哪個地方哭去了？只是怎么有點怪異的感覺？
????聶梅更覺的臉上發(fā)熱，匆忙走了。
????只是她走的急了，姿勢更顯怪異。
????見云朵盯著聶梅看，聶大郎眸中閃過一抹流光，“做好飯了嗎？”
????“做好了。白切肉，涼拌豆苗，紅燒的茄子。蒸的竹筒飯?！痹贫湟贿吇卦?，隨騾車后面進了家。
????云英已經(jīng)把飯舀出來，擺在花廳里。
????聶大郎把騾車聽好，洗了臉，先喝了碗茶，到屋里吃飯。
????云朵問起聶梅，“她跑哪去哭了？眼睛都哭腫了。”那方二郎有什么好的，還值得她那么哭。等方二郎見目的達不到，對她惡語相加，厭惡痛絕的時候，她豈不是要哭瞎了眼？
????“不知道跑哪。半路碰到她，就把她帶回來了。”聶大郎看她菜都不夾，伸筷子給她夾菜，“飯都忘了吃?！?br/>
????云朵應(yīng)著聲，給自己又夾了一筷子豆苗，夏天里雖然菜多，但吃來吃去就那幾樣，云朵不喜歡吃黃豆芽，卻喜歡吃豆苗，泡了豆子埋在土里，幾天就能吃了。
????吃了飯，云英去刷鍋，云朵就拿了燒制好的竹炭擺弄，“還是有點不行，溫度不夠，燒的時間也有點短，這樣的竹炭不算是成功的竹炭。只能碾碎裝在布袋里吸油吸灰除味兒了?！?br/>
????“我已經(jīng)跟大姑說了，讓他們多試幾次，山上老竹子砍完了，就去小顧寨村買?！甭櫞罄蓱?yīng)聲道。
????云英刷好鍋出來，問倆人，“下午喝蜜桃水還是西瓜汁？我做了放井里冰鎮(zhèn)著！”
????“蜜桃水吧！桃子再放就要壞了，剩那幾個，都做了吧！”云朵道。
????云英應(yīng)聲，讓她去午歇，去廚屋做蜜桃水。
????聶大郎跑的出了一身汗，進屋就換了綢子睡衣褲，靠在大靠枕上，拿著扇子，招云朵坐他身旁。
????“太熱?！痹贫洳贿^去。她現(xiàn)在很想穿短袖。
????“把衣裳換了。過來我給你打扇?！甭櫞罄砂阉乃卵澞眠^來遞給她。
????云朵想了想，午休過還得再換回來，搖搖頭，拉了枕頭要躺下。
????聶大郎過來把她拉到懷里。
????云朵紅著臉推他，不滿道，“太熱了?！?br/>
????“哪個地方熱？我給你看看?！甭櫞罄尚χH她。
????云朵掙了幾次，慢慢的癱軟在他懷里。
????看她頭上浸出汗，聶大郎攬著她扇子對著她扇，“等入冬我們也挖個冰窖，讓去起冰的拉回來兩車，明年就不會這么熱了?！?br/>
????云朵兩眼亮晶晶的點頭，“那入了秋就挖吧！挖在哪？”
????聶大郎笑著揉揉她的頭，轉(zhuǎn)移了話題，“以后離那個方二郎遠(yuǎn)點?！?br/>
????云朵疑惑，“聶梅不愿意退親，奶奶不會由著她來吧？”
????“不一定?！甭櫞罄蓻]有多說，讓她快躺下睡，“不然你下午又困的沒精神。”
????云朵應(yīng)聲躺下來，還是覺得聶梅退親的不可能反轉(zhuǎn)。甘氏都已經(jīng)決定了，已經(jīng)在家裝病了。張氏和聶大貴也都沒意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聶梅她的看法……她覺得這會不能依她的看法，她已經(jīng)被方二郎迷惑了。
????聶家老宅里，甘氏和柳氏正在跟聶梅勸話，張氏也在一旁時不時勸一句，擔(dān)心她對方二郎太執(zhí)著，退親了想不開。
????劉氏要過來插話，被甘氏攆了。
????聶梅咬著唇不說話，見張氏急了，才說了一句，“我不退親?！?br/>
????甘氏臉色難看的看著她，“梅兒！你現(xiàn)在是被那方二郎的好瞇了眼，他們家那樣的家境，可以娶鎮(zhèn)上的女娃兒了，卻跑來村里咱家求親，你就沒想過他沒安好心?。俊?br/>
????聶梅眼眶紅著，“他說……喜歡我…”不僅說喜歡她，還說愛她。忍不住要她兩次就是最好的證明。
????柳氏正要再勸她，伸手要拉她的手，猛然瞧見她脖子下的紅印子，她一個過來人，那絕不是捏的，掐的，誰也不會沒事兒往那捏。又想到她回來時的異樣，柳氏心驚不已。聶梅這是……她難不成跑出去見那方二郎了??？
????壓下心驚，柳氏仔細(xì)看她衣裳上的土印子，從后背看到她裙擺，落在被腳壓下的裙擺上，那里一個血點，雖然深色的裙子不明顯，但還是能看出來的，她裝作無意的伸手，“這裙子上……”
????“沒有！”聶梅一驚，忙向后縮了縮。
????柳氏已經(jīng)看到她的底褲不在了，看她受驚的樣子，笑道，“沾了玉米葉子?！被仡^又勸道，“就算不想退親，也不能鉆到玉米地里哭，那葉子割臉呢！”
????聶梅見她沒有發(fā)現(xiàn)她和方二郎的事兒，松了口氣。
????柳氏轉(zhuǎn)身叫甘氏，“娘！咱們出去吧！”給她使眼色。
????甘氏狐疑，不過該勸的也都勸了，這門親是一定要退的?？刹皇切⊥迌杭业恼f啥就是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勸她也不過是怕她想不開了。
????柳氏見劉氏探著頭，就把甘氏拉到新家來。這邊沒有人，也好說話。這事兒可不能張揚，連家里都不能知道。尤其是二房的人，不然明兒個整個村都能知道了。
????甘氏心里疑惑極了，“到底啥事兒？”
????柳氏面色慎重道，“娘！這門親事不能退了！”
????“為啥？”甘氏皺眉。方二郎家境再比他們家好，但打這主意來，這樣的親事也不能要了。
????柳氏湊近，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甘氏驚怒不已，“他敢！”
????“娘不如去問問大郎，從哪里見的她。即使沒有，現(xiàn)在聶梅的底褲……”柳氏抿著嘴不說了。那方二郎真是好手段，知道這邊要退親，干脆把生米煮成熟飯，這樣他們家再也不敢說退親的事兒。
????甘氏臉色鐵青，兩眼簡直冒火，咬著牙怒罵，“畜生！”
????“娘消消氣，事情已經(jīng)這樣，這門親怕是退不成了?！绷蠝匮詣袼?，這事兒怕也不全怪方二郎，聶梅也實在是蠢！
????甘氏氣的直喘氣，在院子里走來走去，越想越覺得心里冒火，心里怒不可竭，“蠢貨！簡直就是蠢貨！都不知道要一點臉！”
????不但蠢，還執(zhí)拗。剛開始說親，那方二郎誤會云朵是聶梅，這事兒怕是大郎知道了，所以從開始就看方二郎不順眼，才有了相看顧大郎的事兒?，F(xiàn)在方二郎露出狐貍尾巴，云朵和大郎張羅著要退親，聶梅竟然出了這事兒。柳氏心里嘲諷，面上不敢露出來。
????現(xiàn)在聶梅無論如何都要嫁去方家了，即使沒出事兒，那顧大郎已經(jīng)定了楊石頭家的閨女，云朵和大郎幫著賣涼席竹編，那顧家又會維持人，送一扇子豬肉過來。方家，到時候怕是比不上顧家呢！
????甘氏實在氣壞了，這邊在謀劃著要退親，還要她一個老婆子裝病，迂回的讓聶梅裝病，退了這門親。沒想到聶梅那個不長腦子的，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柳氏看她氣了一會，又勸話，“娘別氣了，再氣壞了身子。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我們也別說退親的事兒了。這門親事還照舊吧！”
????不照舊哪還有別的辦法！？聶梅已經(jīng)那樣了，底褲還在人家手里，這樣的事傳出去，他們老聶家的臉都不用要了！
????“只是辜負(fù)了云朵和大郎一片心意?！绷蠂@口氣。
????想到這個甘氏就更懊悔，要是當(dāng)初選了那顧大郎，聶梅嫁過去，大郎云朵稍微幫扶一下，她日子能過好，他們家也結(jié)一門知恩圖報的好親家。這方二郎還沒咋樣，就打這主意那算盤的，還是個心思齷齪的，敢對聶梅那樣，以后……
????“事情已經(jīng)這樣，再也沒有緩轉(zhuǎn)的余地了。要是聶梅底褲還在，我們還可以退，找個遠(yuǎn)點的人家，新婚夜蒙混過去也就是了?，F(xiàn)在不能退，怕是還要盡快成親了。”柳氏遺憾道。
????甘氏轉(zhuǎn)頭看她。
????柳氏見她目露疑惑，低聲道，“要是有了，就壞大事了?！?br/>
????甘氏咬著牙槽，滿臉都是怒火。
????柳氏寬她的心，“那方家好歹家境好，聶梅嫁過去吃穿不愁。那方二郎年紀(jì)小，心里有點小想法，多想些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大郎和云朵不給機會，他就算有啥主意也成不了，自然也就沒想法了?！?br/>
????好一會，甘氏疲累的長嘆，“就這樣吧！也不用找郎中了。跟云朵大郎說一聲?！?br/>
????“那娘先在這邊坐坐，我去作坊那邊一趟。別讓大郎和云朵去找大夫了?！绷戏隽怂话?，讓她坐椅子上，出門到作坊這邊來。
????云朵是生活習(xí)慣，每天要午休一下。云英帶著云笑也讓她睡一會，等會還要上工，她自己只是瞇一會，聽到門響，忙起來開門。
????“大郎和云朵都在吧？我找他們有事兒說！”柳氏笑笑問道。
????“在家！估計還在睡，你先到屋里等一下，我去叫人?！痹朴阉约何蓊I(lǐng)。
????“他們既然還在睡，那就先不急。也不是太急的事兒，我先等會吧！”柳氏叫住她。
????聶大郎已經(jīng)醒了，看懷里熟睡的小人兒一頭的汗，還下意識的拱在他懷里，笑笑，拿了扇子給她打扇。
????涼快起來，云朵翻個身睡過去。
????聶大郎把后背也給她扇扇。
????睡了沒一會，云朵又翻身過來，抬腿就往聶大郎身上壓。
????聶大郎眼里笑意深深，云朵睜開眼，迷糊的看看，“好熱。”
????“我給你扇扇，起來喝點涼茶?！甭櫞罄砂焉茸訙惤?br/>
????云朵坐起來發(fā)癔癥，聶大郎端了碗涼茶喂她。
????外面雇工們都陸陸續(xù)續(xù)來上工了，看聶大郎出來到井里打水洗臉，柳氏想了想，跟著進了小院，“云朵也起來了吧？！”
????聶大郎擰了帕子把她的小臉擦了，“起來了。”又去自己洗臉。
????柳氏就挑簾子進來，看云朵還坐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笑了，“云朵剛睡醒，這迷糊的樣子還真可愛！”
????“三嬸來啥事兒？”聶大郎問她。
????柳氏看了眼云朵，嘆口氣道，“大郎是在哪見的聶梅？”
????“西地過河那邊的路上?！甭櫞罄苫厮?。
????柳氏又嘆，“這門親事退不成了，你奶奶讓我來跟你們說一聲，也不用找大夫了。”
????“咋退不成了？不是說好要退的？”云朵不解。
????柳氏抿嘴，“怕是聶梅跑出去見了那方二郎，已經(jīng)成了好事兒。聶梅的底褲也不見了。”
????云朵睜大眼，成好事兒？難道聶梅去找方二郎，他們已經(jīng)那個了？
????聶大郎動作一頓，眸光幽深的抿了下嘴，擦了臉，把帕子扔進水盆，“知道了。”
????看他臉色不好，柳氏嘆息道，“辜負(fù)了你們一片心意。我原本還想著到時候退親好好說道說道，不管他們咋說不愿意，這親事都要退掉，也不還讓家里的名聲不好聽。誰知道就出了這事兒。你奶奶都?xì)鈮牧?！?br/>
????云朵想到之前聶梅怪異的走姿，明白過來，臉色也不太好了。那方二郎……
????“這事就這樣吧！”聶大郎聲音冷淡。
????柳氏見他不想聽，只好又說兩句，“我會勸你奶奶的！這事兒別人都還不知道，退親的事算了，還得盡快成親?！贝蛄苏泻綦x開。
????等柳氏跟云英打了招呼離開，已經(jīng)完全清醒的云朵，眉毛蹙著，“聶梅她……太傻了！”就算不愿意，在家里大鬧，都比去找那方二郎強??！
????聶大郎身上氣息已經(jīng)變回來，笑著揉揉她的頭，“這事兒我們就不要管了。方家境況的確不錯，那方二郎有點小心思，即便想算計，我們不給機會他也無從下手。既然他那么想娶，聶梅也那么想嫁，我們要是再拆散他們，就是無情無義的罪人了?！?br/>
????說的是這樣，就怕方二郎盤算落空，對聶梅不好。云朵想到他午睡前說的離方二郎遠(yuǎn)點，“你早就知道了?。俊?br/>
????“看到她從玉米地里出來，猜的?！甭櫞罄赡昧松茸幼诳贿厡χ绕饋怼?br/>
????云朵皺眉，“太傻了！”
????聶大郎嗤笑一聲，“估計他們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原本他還想寵著小丫頭，讓她心里舒服，做件好事兒，現(xiàn)在看來，方二郎和聶梅……姻緣天定。
????云朵嘆口氣，“孽緣啊孽緣！”
????聶大郎捏捏她的小鼻子，“你怎么知道是孽緣？那方二郎也不過想了點好事兒，許是我們杞人憂天了。方家的家境，聶梅嫁過去也是好日子。比聶家要強多了！”
????云朵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真的是我們把方二郎想的太壞了？可他也不該…不該和聶梅……那個?！爆F(xiàn)在這門親退不了，只能繼續(xù)了。
????看她說著雙頰紅起來，聶大郎眸光一深，含著笑意朝她湊過來。
????云朵心里一慌，推了他一把，“蜜桃水該冰鎮(zhèn)好了，我去喝蜜桃水了！”忙忙下了炕，趿著鞋就往跑。
????聶大郎笑著跟出來。
????云英心里疑惑，柳氏來說啥事兒，好像很嚴(yán)重的樣子，看云朵出來，她覺得有必要問一下，別是出了啥事兒，扯到二妹妹了。
????云朵聽到她問話，臉色恢復(fù)了下，說要把蜜桃水提上來，低聲跟她聶梅親事退不成了。
????“不是說的要退，又不退了是吧？”云英頓時有些擔(dān)心，“難道聶家老宅的人…。以為你在挑撥不成？”
????“聶家老宅要退親，只是聶梅哭著跑出去一上午，三嬸勸她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底褲沒了?！痹贫湫÷暩忉?。
????云英還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