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梁墨玨走后,停在原地的花憐和月白才再動了起來。
走到后門也并不需要多長的時間,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后門。門前依舊守著林松,見到她們倆,林松立刻就開了門。
“月白,送到這兒就行了?!被☉z和月白一前一后地出了府,兩人走下臺階,月白還想再送她遠一些,卻被花憐推拒了。
“你在梁府過得很好,如今我是眼見為實了。不過月白……”她拉住月白的手,左右一顧,才對月白說道:“今日我看見三爺對你著實是不錯,你可得抓住三爺的心吶!”
臺階下,月白手被拉著,聽著花憐的話,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我抓住三爺的心、為什么……”下一秒,她就看到花憐狡黠的笑,這時她總算反應過來了——花憐將三爺對她的好當成男子對女子的好了!
“你真是…你說什么呢!”月白一抽手,面頰唰地飛上羞赧的紅,她嗔怒地瞪了花憐一眼,“你別亂想!我和三爺之間可不是你想的那樣!更何況、何況我還有霄云哥哥呢……”陸霄云的名字一說出口,月白連語氣都綿軟幾分,她又講道:“我和三爺是不可能的!”
陸霄云剛參軍,她怎么會愛上別人?
她余下的一生,都早已經在那個落了雪的月夜里盡數許給陸霄云了。
而且像三爺那樣的人,高門大戶,還有著一個身份相匹的未婚妻,又怎會喜歡自己呢?
“哦,我都快忘了,看我這記性!”花憐輕輕敲了敲頭,她都忘了,月白和那個姓陸的少爺之間,也有著一段情。
花憐嘴角的笑慢慢漾開,卻帶著幾分勸,“可是月白,陸霄云他人呢?他參軍后,可曾和你有過聯系?”她比月白多活了幾載春秋,對于男人,她并不像月白一樣滿腔的信任。
尤其是像陸霄云這樣的名門公子參軍以后了無音訊的故事,在戲文中比比皆是,無一不是負心人。
她是見到了梁墨玨對月白的好,怕月白這個一顆心都系在陸霄云身上的糊涂蛋錯過真正對她好的人,才讓月白要想方設法抓住梁墨玨的心的。
“……”談到這個話題,月白原先羞赧的神情也不由黯淡下去,她和陸霄云許久沒聯系了。自從方荷污蔑她偷金鐲后,她就再也沒和陸霄云有過聯系。
算算時間,如今陸霄云應該是已經到了地方參軍了吧?可是她卻早就不在梨花班,反而是到了梁府。
不過……
“陸家在京都,現今我也在京都。相信等日后霄云哥哥回京,我和他會再見面的?!痹掳讖潖澭劢?,黛色的眉梢輕動,她合了手掌,“何況還有三爺呢。上回我就是從三爺口中打聽到班子的近況。三爺那樣神通廣大,若是想從他那打聽參軍人的境況,應當也不會太難吧?”
月白希冀的模樣讓花憐撫了撫額頭。
花憐無奈地嘆了口氣,邊搖了搖頭,邊搭住月白的肩輕輕地拍了拍,“若能如此,自是最佳。罷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快點進去吧?!?br/>
到時候了,她必須得走了。
月白點一點頭,再如何不舍,也只得轉身和花憐道別。
送走花憐,月白又是一人回到了丫鬟房內,剛剛吃完的蛋糕還未收拾干凈。她挽了挽袖子,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完后,小懷的聲音乍然在身后響起,“月白!”
回身,月白看見小懷正靠在門框上,他道:“三爺讓你過去書房?!?br/>
作為一個貼身丫鬟,月白首先便是要隨叫隨到。
她跟著小懷到書房時,里頭正燈火通明、亮若白晝。
梁墨玨在書房里定然是做些看書、寫賬目的正事,因此月白進去時幾乎是屏著息,生怕打擾了梁墨玨,再犯上一回錯。
而小懷則留在了書房外,他是梁墨玨的小廝,理應守在書房外,有要緊事可以向梁墨玨稟報。
她慢慢挪動著腳步穿過珠簾的隔斷,走到了書案前,微聲說道:“三爺?!?br/>
梁墨玨彼時正坐在書案后,一手攏著一盞熱茶。今日梁青綏來拜訪,一是回娘家,二是向他這個侄子賠罪,因此他不得不喝幾杯佳釀,回書房后,正好讓小懷泡壺清茶解解酒。
看見月白來了,梁墨玨瞥了月白一眼,低唇喝下一口水,“怎么這樣小聲?蛋糕沒吃飽么?”他喉結一動,暖意入肺腑,面上因酒意而生的薄紅氣色仍未解,不過目光依舊清明。
月白經這些日和梁墨玨的相處下來,心間簡直是將他奉為了一尊平易近人的活菩薩,現在耳邊聽了梁墨玨的問,倒也不作偽,答道:“夠吃,夠吃。只不過那塊蛋糕不是我一人吃,今日師姐來了,我和她共同分了。三爺……您不會介意罷?”畢竟是他買的蛋糕,月白覺得若不報備,心中倒過意不去了。
梁墨玨乍一聽到她話,竟是停住動作,連眼睛也盯著月白,目光復雜,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月白被盯得有幾分想認錯的想法時,他的唇邊倏而綻出抹淺淡如斯的笑來。
“那蛋糕既然買給了你,那就全由你做主了。”他放下茶盞,同時問:“你今日見到師姐,很高興?”
“是??!”月白連連點頭,像是只雀鳥般,她目光澄凈,看著梁墨玨的笑,剛剛還涌上心頭的緊張感蕩然無存了,“往日在班子里,師姐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唯一一個?梁墨玨低了低眸,想起那日在冰天雪地中護著月白的花憐,心底忽然起了逗趣的心思,他輕嘖一聲,望向月白,“那如今呢?她還是唯一一個對你好的人么?”
“自然不是。在府內,三爺您對我不就很好么?”
月白不似假裝地看著梁墨玨,本該含情脈脈的桃花眼里盡是明澈,看得梁墨玨微不可察地動了動手指。
“還有小懷、玉杏、蘭喜、松苓……”下一刻,月白又帶笑說出了一眾人等的名字。
梁墨玨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移開話題,“那你上前來吧,給我磨墨。今日巡了鋪子,爛賬本可不少。”他伸出手,輕輕地敲了敲書案,上頭正擺著數本賬本。
月白看得心里一驚,想想之前那一本賬本梁墨玨就處理了甚久,今日這么多本,豈不是要到天亮了?可作為貼身丫鬟,月白還是舔了舔嘴唇,應聲走到了書案旁邊,認命地開始為梁墨玨研起墨來。
可研了兩圈墨,她停下動作,小心地看著梁墨玨,溫聲問道:“三爺,你是今晚都要處理完這些賬本……么?”
已經手執(zhí)狼毫開始寫寫劃劃的梁墨玨低著頭,聽聞這話卻不做聲,月白也只好再度認命地開始研墨。
她未看到梁墨玨藏在唇角的笑。
書房里燈火如晝,月白手下慢慢地磨著墨,一開始還專心致志地盯著硯臺,生怕會發(fā)生上回那樣的事件??梢荒ゾ褪切“雮€時辰,耳邊寂靜無比,只有梁墨玨持筆書寫的聲音,加上書房里還燃著炭火,溫暖如春,月白瞇了瞇眼睛,有點不由自主地開始分心了。
手下在磨墨,可心神早已飛出了書房外,飛向了遠方。
也不知花憐這時候是不是已經到張府了。
一想到花憐,月白的腦海里就浮現出不久前才在房間里看見的傷痕。
像那樣的青紫痕跡,在花憐的手臂上比比皆是,這還只是她看見的地方……
她沒看見的地方呢?
思及萬千的可能性,月白不禁輕輕蹙起了眉,目光放空,神態(tài)皆是擔憂。
不行,她明天就要向三爺告假去銀杏胡同看看花憐,也看看那個張姓商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