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巖寺是活生生被氣走的。
作為保守派的掌權(quán)者,他位居高位多年,平時哪個咒術(shù)師對他的態(tài)度不是畢恭畢敬的,哪里像五條悟這個混小子似的,當(dāng)著他的面表演什么叫做為老不尊。
那張嘴更是一句好話都吐不出來,變著花樣陰陽怪氣地施以嘲諷,偏偏在面對樂巖寺怒意叢生的臉龐時,這位最強咒術(shù)師還擺出一副極其無辜的表情,整個人掛在深見琉衣肩上,委委屈屈地扮可憐。
“哇,琉衣快看,那個老頭子在瞪我呢?!鄙聿男揲L的男人顛倒黑白,并且毫不心虛,“可怕可怕,那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一樣呢……啊,嚇到你了對不對,來來,過來五條老師這邊哦,遮住眼睛就看不到啦~”
說著,他抬起手,寬大的手掌遮擋住了深見琉衣的視線。
眼前一黑,她什么都看不見了,下意識揪緊了衣擺。
五條悟倒是難得守了一次規(guī)矩,手停在距離她眼簾咫尺的地方,并沒有觸碰到肌膚,但深見琉衣依然能隱約感覺到從那寬厚的掌心中傳來的熱度。
她不太習(xí)慣地眨了眨眼,宛如蝶翼的纖長睫毛似有若無地刮過五條悟的手心。
像小扇子似的,五條悟微微出神,想起了前天晚上在溫暖的被窩里,他怎么也睡不著,于是干脆撐著臉數(shù)深見琉衣的睫毛,明明是那么無聊的行為,他卻樂在其中,甚至覺得就這么對著女孩子的睡顏看上一天,也不會感到厭倦。
但后來到底數(shù)了有多少根,他卻不記得了。
五條悟甩開那點不能說的思緒,繼續(xù)玩笑似的小聲說:“好啦,現(xiàn)在看不到樂巖寺校長像咒靈一樣可怕的臉了,應(yīng)該不會再害怕了吧?或者如果你需要,可以轉(zhuǎn)過來盯著我的臉洗洗眼睛哦?!?br/>
被比喻成“咒靈”的樂巖寺:“……”以為他聽不見嗎,這個目無尊長的臭小子!
深見琉衣回過神,嘆了口氣:“五條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不會這么輕易就受到驚嚇,所以請把你的手從我臉上拿開。另外,你的演技未免也太做作了?!?br/>
最后,她還是忍不住小小地刺了一句,無他,五條悟一個成年人卻毫無違和感地說著這么……少女的話,簡直令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誰知五條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原來如此……那以后就由琉衣醬來負責(zé)陪我練習(xí),怎么樣?”
深見琉衣:“不怎么樣?!?br/>
五條悟假裝聽不見,看向樂巖寺,年邁的老人正被這兩人正大光明的忽視給氣得臉粗脖子紅。
見狀,五條悟的語氣更加歡快:“至少要訓(xùn)練到能拿下日本學(xué)院賞的程度吧?我這也是為了樂巖寺校長著想呢,畢竟聽說您每次跟我碰完面,回去之后都要做一個全身檢查,老年人的健康狀況真是令人擔(dān)憂啊……咒術(shù)界的退休年齡就不能設(shè)立得更早一些嗎?”
樂巖寺:“……”
樂巖寺罵罵咧咧地轉(zhuǎn)身就走,他怕再多對著五條悟一秒,就真的要心臟爆炸了。
目送著樂巖寺怒氣沖沖的背影遠去,五條悟這才拿開了遮擋深見琉衣視線的手,沖著京都校校長大聲揮別:“下次再來玩哦~”
遠處傳來一陣爆破聲,無聲地傳達著主人的不滿。
五條悟笑嘻嘻地摸著下巴:“哎,竟然就這么跑掉了,我還有好多話沒說完呢,真是的,不要在別人分享未婚妻的可愛之處時中途溜走啊?!?br/>
深見琉衣:……不,她一點都不想聽。
“剛剛不是還說自己害怕嗎,五條先生?”深見琉衣溫柔地說,“可我看你很有精神,應(yīng)該不需要繼續(xù)縮在我身后了吧?以你的身高,就算你努力彎腰,也還是起不到半點遮擋的作用哦?!?br/>
五條悟安靜了幾秒,他想了想,整個人一軟,宛如陽光下融化的雪水一般,攬住深見琉衣的雙手一松,竟真的順勢往地上一蹲,同時將白色的繃帶微微掀開,露出一只鉆藍色的眸子,發(fā)出極其虛假的求救聲:
“不哦,我害怕得雙腿發(fā)軟,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呢,幫幫忙吧,琉衣醬?”
深見琉衣對這人的厚臉皮嘆為觀止,對此,她的回應(yīng)是退后一小步,提起微笑婉拒。
結(jié)果導(dǎo)致的則是這只白色大貓徹底放飛自我、撒嬌打滾式的假哭。
身后恢復(fù)如初的訓(xùn)練場上,一年級的四名學(xué)生沉默地望著自家教師的無賴行為,深感丟臉。
胖達:“以后出去,千萬不要說我們認識他?!?br/>
狗卷棘:“鮭魚鮭魚!”
真希:“太恐怖了……陷入戀愛的人智商都會下降么?憂太,你也小心一點,說不定這是什么罕見的傳染病,專為戀情中的男性量身定做的?!?br/>
乙骨憂太:“什——我才不會!”
真希無視掉他的抗議:“總之,我提議最近還是跟憂太保持一定距離吧,畢竟他是我們當(dāng)中唯一有戀人的人,萬一也染上那個白癡的病癥,我怕我的眼睛會瞎掉?!?br/>
乙骨憂太:“都說了我和里香才不會變成那種樣子?。 ?br/>
學(xué)生們的交談雖然聲音不大,但深見琉衣看見他們幾人湊在一塊嘀嘀咕咕,怎會不明白這是在嫌棄蹲在地上不肯起來的某位白發(fā)教師。
尤其真希隱含同情的目光總是不經(jīng)意間落在自己身上,從來沒處理過這種尷尬場面的深見琉衣,耳廓不禁染上一絲緋紅。
“五條先生,我比較欣賞靠譜的異性,而不是耍賴之人哦?!鄙钜娏鹨碌拖骂^,想起之前五條悟特地在她面前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裝正人君子的場景,于是抓住這一點輕聲勸說。
果不其然,白色大貓翻滾的動作停止了。
幾秒后,他發(fā)出委屈的聲音:“可是,那副眼鏡已經(jīng)被我弄斷了……”
深見琉衣哭笑不得:“沒有眼鏡你就正經(jīng)不起來了嗎?”
五條悟以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辯解說:“因為那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道具啊,只有戴上才是琉衣醬心目中的理想型吧,就是那種一看就很嚴肅不茍言笑的正派人士啦?!?br/>
深見琉衣覺得有哪里不對:“等等,我應(yīng)該沒有跟你談起過理想型的話題吧?”
五條悟的目光飄移了一瞬:“有的哦,在夢里。”
不等深見琉衣反應(yīng)過來,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擅自做下決定:“既然之前那副眼鏡壞掉了,那就麻煩琉衣醬陪我去挑選一副新的吧?!?br/>
深見琉衣眉心一跳,禮貌詢問:“有拒絕的選項嗎?”
五條悟歪了歪頭,輕輕“唔”了一聲,語氣過分的爽朗:“有的,但是代替選項就是我繼續(xù)抱著你練習(xí)哭戲哦。”
試著想象了一下那個可怕的畫面,深見琉衣深吸一口氣,默認了這個提議。
“嗨嗨,我這就打給伊地知,讓他載我們?nèi)ナ兄行呐丁?br/>
一年級的四名學(xué)生目送自家教師纏著深見琉衣走遠,臉上不知不覺浮現(xiàn)出敬佩的神色。
半晌,乙骨憂太撓了撓側(cè)臉:“這算是……誘騙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