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里,除了這個小小的沖突,景天也仔細回想起自己的夢境。當(dāng)初覺得十分鮮明的夢境,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已變得有幾分模糊。當(dāng)想到重樓提及那個飛蓬以風(fēng)為父、以云為母的身世,景天覺得也挺神奇。他忽然覺得唐雪見先前說的差不離,如果她也做這樣的夢,說不定還真能夢見當(dāng)初的身世。
到了這天晚上,景天復(fù)習(xí)完徐長卿所授的蜀山心法,也就吹熄了燈燭,脫衣上床睡覺。隨著海船的搖晃和有節(jié)奏的濤聲,景天很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假如這時候有誰進來,凝神仔細觀察他,就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身軀上正泛著一層淡紫的光華。這紫光幽幽淡淡,若不仔細觀看,則隱在清冷的月輝中,幾乎察覺不出來。
酣睡中的景天對自己這樣的變化,一無所知。他現(xiàn)在正疑惑一件事:
“這是什么道路?”
景天歪著腦袋,看著眼前的這條路。嚴格來說,這并不能算是一條路。它的樣子仿若薄冰,蜿蜒曲折成小徑的樣子;整條路的材質(zhì)好像半透明的冰雪,又似是閃亮的水晶。在陽光的耀映下,這條冰晶之路散發(fā)著七彩的光華,從眼前冉冉升起,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天穹,隱沒于流動變幻的白云之中。
“這是路嘛……”
景天腹誹了一下,不過環(huán)顧左右四周,卻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和這一條怪道,這個空間好像再沒有其他事物。
“晦氣,迷路了!”
這時的景天還沒有做夢的自覺。看看前后左右只有這一條選擇,他只好悻悻地邁上這條通往蒼穹云端的冰晶之路。
仙路漫漫,極盡修遠;迤邐入云,似無盡處。提著心,吊著膽,景天踏在這半透明的冰晶道路上,一步步地走向了天空的深處。那天穹中云霧彌漫,乳白色的云霾蒸騰涌動,變幻萬端。隨著云路的上升,時而經(jīng)歷勁吹的橫風(fēng),時而躲避傾盆的暴雨,有時還看見路邊正懸掛一道繽紛的虹彩。無論風(fēng)雨還是虹霓,倒還罷了;有時景天沿著道路不得不走進一片烏黑的云團,則雷聲就在腳下爆炸,閃電就在身邊飛竄,讓他常常在片刻間驚得魂靈出竅,以為自己馬上就會死了。
吃了這許多驚嚇,可偏偏不能回頭;走了幾乎有一個多時辰的樣子,景天忽然看見前方的景色豁然開朗。就在這彎彎折折的天路盡頭,竟然憑空長著一棵巨樹!這巨樹的身姿極為偉岸。它上接星辰,下接雪壤,樹冠蓬蓬如蓋,云氣出沒其中,枝葉蒼翠欲滴,常有星辰閃耀其隙。
“哪來這好大一棵樹木?”
望著眼前奇特的巨樹,景天陷入悠遠的沉思:
“若是鋸下來做房梁,該能蓋多少間房子……”
“飛蓬!”
正胡思亂想中,景天突然聽到有人脆生生的呼喚。
“咦?這兒有人?”
景天順著聲音的來路一看,卻見那巨大的天空巨樹底下,還亭亭立著一個穿著流麗宮裙的少女。
“你、你不是那夕瑤嗎?”
原來巨樹底下的少女,正是“昨天”景天偷窺的那個夕瑤。
“是呀,我是夕瑤。”
少女的神色有些羞赧。她的眼神欣喜,顯然十分歡迎景天的到來。但目光躲閃,不敢與景天直視,便低下頭,盯著自己不停輾轉(zhuǎn)的腳兒看。
“夕瑤……怎么,飛蓬在這兒嗎?”
“嗯?”
夕瑤有些驚訝,抬起頭來看著景天,輕啟朱唇道:
“飛蓬,你剛才說什么?”
“呃……沒說什么!”
景天十分郁悶??磥恚裉熳约河肿鰤袅?;而且,自個兒又跟小偷一樣溜進這個叫“飛蓬”的身軀里。不過,好在這夢里的飛蓬長得跟自己還差不多;昨天在春滋泉邊,景天已經(jīng)偷偷照看過。
正當(dāng)景天胡思亂想,又聽那女孩兒含羞帶喜,輕輕說道:
“飛蓬,謝謝你,今天又來看我?!?br/>
“這……”
景天心說,若不是之前只給他一條道,哪會這么巧跑到這里來看見你。不過看著眼前喜孜孜的少女,他笑了笑,道:
“呵呵!不客氣,應(yīng)該的,我順路就來看看了!”
“嗯……”
神光動人的夕瑤,聽了景天的話之后,不知為何,那絕世的嬌顏上忽變得有些落寞。她柔弱無骨的嬌軀輕輕地倚在了天空神樹上,左右看了看四下空闊寂寥的云空宇宙,思忖了片刻,悠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