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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城深處 第十五章 甩三張

阿寧心里瞬間涌起了一股驚喜,這姑娘簡直和自己心有靈犀?。〉R上急切地和石頭對望,心想壞了,這姑娘要親自騎摩托車帶自己走,她絕對想不到其實自己是要和另一個伙伴逃亡,她只是被自己利用的工具!怎么辦?阿寧假裝組織犯人們報數(shù)時特意大聲說:“都站好嘍!別東張西望的!”
  女孩聽見聲音一回頭,阿寧迅速緊皺眉頭向她甩了一下臉,意思是讓她下車。
  女孩先怔了一下,繼而扭回頭看著地面,目光很直,似在做著心理斗爭。阿寧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這種焦急只持續(xù)了幾秒,就看見女孩輕盈跳下摩托車,她還故意大聲說:“大姨,你說我這腦袋,忘給家里的狗拿食兒了!”說話間人已經(jīng)飄進店門。
  阿寧斜眼一瞟,手持沖鋒槍的管教在隊尾,離自己最近的管教都是五米開外,而且手里還沒有槍,他一扭頭,石頭已經(jīng)緊張地瞪著眼睛等待著他的眼神。英雄就產(chǎn)生在瞬間,阿寧癟著嘴一甩頭,說時遲那時快,兩人同時一個沖刺撲到摩托車邊,這也得益于常年玩摩托車的寶貴經(jīng)驗,阿寧往車上一跨,踩下車檔就松開了離合器,石頭在后座上雙腿一使勁,當身后有人大喊:“站??!別跑!”的時候,*色的重慶80已經(jīng)冒著黑煙沖了出去,身后一片大亂,“趴下!別動!……”
  當?shù)谝宦晿岉懙臅r候,摩托車已經(jīng)嘶叫著拐進了第一個小胡同,石頭一個勁地大喊:“快!快!老大加油!快!”
  阿寧瞪著眼睛使勁兒將油門擰到底,摩托車瘋了一樣在華燈閃亮的小街里橫沖直撞,行人還沒看明白是咋回事兒,眼前只剩下一縷煙塵。
  身后什么樣已經(jīng)不在兩個小伙子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摩托車一路狂奔,半條街都能聽到發(fā)動機和齒輪轉(zhuǎn)到極限的嘎嘎聲。三分鐘后,他倆沖到了一個全是平房的居民區(qū)。這時,遠處傳來了警笛的鳴叫。阿寧急中生智,他將摩托車拐進了狹窄的胡同,一直干到了胡同的盡頭。前面是一座石板橋,大約十幾米長,對岸就是田間小路,他倆已經(jīng)沖出了市區(qū)。
  躍過小橋,阿寧果斷踩了腳剎,把有些發(fā)燙的摩托車推進玉米地里,然后兩個小伙子順著壟溝一直奔向黑兮兮的山邊。
  沒有人煙的曠野夜顯得特黑??癖紩r已經(jīng)顧及不了太多了,溝溝坎坎在兩個生龍活虎的年輕人腳下如履平地。當他倆像兩只豹子一樣鉆進了山坡的叢林時,才敢停下腳步,捂著跑岔氣兒的肚子大口*息著?;仡^一望,遠處的燈火依然闌珊,并未像預(yù)測的那樣躁*。收回目光,近處靜得有些怕人。阿寧氣喘噓噓地說:“咱倆不能奔濱城方向跑,別讓追捕隊摸清咱們的方向!”
  石頭大張著嘴,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喘著粗氣說:“老大,咱尥得太牛掰了!真他媽過癮,以后我全聽你的!從今天開始,我啥都聽你的!”說完張開大手伸向阿寧。
  阿寧重重地把手拍在石頭的大手上,在靜夜里傳出“啪”的一聲脆響,兩只青春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少頃,阿寧左右瞅了瞅漆黑的山林,相當沉穩(wěn)地說:“好,其實你也挺聰明的,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如果感覺我的想法有漏洞的話,千萬提出來,咱倆商量著來!咱可不能像那幾個傻*似的,千方百計地躥出來了,還能讓人抓回去,那就沒啥意思了!”
  石頭說:“那可不!咱倆絕對不能讓人抓回去,怎么干我都聽你的!”
  阿寧又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城區(qū),有些慚愧地說:“唉!白瞎雅茹對我的一片心了!也不知道摩托車能不能找回去?這個恩情早晚得報答她!”
  石頭羨慕地說:“老大,幸虧你長得牛掰,要像我長得跟鬼似的,八輩子也別指望女人啥也不顧地幫我!呵呵……”
  阿寧沖城區(qū)又癟了癟嘴,這里不但留下了雅茹對自己濃濃的深情,同時也留下了自己對銼刀一伙深深的恨。更留下了自己對可憐的小十八和他那善良的姐姐的遺憾和愧疚。
  *息過后,兩個年輕矯健的身影沒入山林。
  掙脫牢籠的亢*讓兩個小伙子不知疲倦地在叢林里健步穿行,暗夜的大山此時一點也不恐怖,甚至還很親切,空氣都那么的清新,那么的自由。東方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兩人翻越了這座抗日戰(zhàn)爭時期東北抗連戰(zhàn)士與日寇周旋廝殺的大山。舉目遠眺,山腳下的村莊已有蘇醒的跡象。阿寧一揮手,他倆在山路上坐了下來,*息幾口,疲倦隨著遠離江城的放松猛地襲來,阿寧推了一把已經(jīng)躺在山路上的石頭,機警地說:“不能睡,被村民發(fā)現(xiàn)肯定要出亂子,咱倆得找個地方先弄口吃的,然后一個人放哨,一個人休息。”
  石頭不顧晨露浸濕了衣衫,無力地擺了擺手:“老大,我從小就沒爹沒媽,是姑姑把我拉扯大,盡逃學(xué)惹禍了!信不信,我曾經(jīng)在咱們?yōu)I城邊上的二龍山里一個人待了三天三夜,那時才十五歲。聽我的,咱倆只要別睡在路上,往茅草里一貓,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咱們!”說完使勁兒伸了個懶腰,坐起身拉著阿寧就往茅草叢中鉆。
  阿寧可沒像石頭那樣野過,對山野的了解不多,擔憂地說:“能行嗎?不會被狼吃了啊?”
  石頭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拽著阿寧往深草處鉆一邊說:“哪有什么狼啊!要是有狼的話咱倆正好削死一只生吃了它!”
  阿寧看石頭自信的樣子也沒過多懷疑,點了點頭:“行,睡吧!睡一覺再說!”
  兩個人把不知名的茅草踩倒一片,隨手撿了塊爛木頭當枕頭,呼呼睡去。
  是一種涼嗖嗖的蠕動把阿寧弄醒的,他下意識地隨手往脖子上一摸,一個軟滑又清涼的活物被他拽在手里,睜眼一看,手里抓著的是條一米開外的花蛇?;ㄉ叽髲堉煲厣硪氖终疲皨屟?!”一聲大喊,把蛇使勁拋向一旁。石頭一躍而起,一腳將剛落地的花蛇攔腰踩住,在花蛇又回身大張著嘴要咬他的一剎那,石頭一把掐住蛇頭,“咯噔”一聲,活生生將蛇頭擰斷,蛇血滋地一聲噴了出來。
  石頭把蛇身往草地上一摔:“媽的!還敢偷襲,老子一會兒就吃了你!”
  阿寧愣愣地看著仍在痛苦翻滾的蛇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雞皮疙瘩在慢慢消退。
  石頭撿起蛇身,三兩下拽掉蛇皮,看著那肥白的蛇肉喜滋滋地沖阿寧說:“老大,找根樹枝,我給你來個烤全蛇!”
  阿寧看著石頭兇殘的眼神,欣慰地點了點頭,從現(xiàn)在開始,自己和石頭要走的都是險路,這種情況下,不但要有過人的機智,更需要過人的勇猛和膽識,看來石頭是個好搭檔!
  石頭野外生存能力很強,像個野孩子似的不一會兒就劃拉回來幾根干樹枝,在林間一個小溪旁用一次性打火機點著了一堆火。又把蛇肉在溪水里洗了洗,用樹枝一穿,不一會兒,冒著油花的蛇肉就香氣四溢。
  阿寧欣喜地咽著口水,石頭撇著嘴說:“老大,這就是山珍!要是早幾十年就好了,咱們哥倆哪兒也不去了,找個地方占山為王,天天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那才叫日子呢!呵呵……”
  阿寧又吞咽了一下口水,接過石頭扯斷的半截還燙手的蛇肉啃起來,沒想到帶著土腥味兒的蛇肉鮮美極了,幾口就被他吞下去大半,他邊嚼邊說:“占山為王肯定好,但不現(xiàn)實。咱倆得遠點兒逃著,輕易不能回濱城,更不能和家人聯(lián)系,等過幾年這事淡了,咱倆多弄點兒錢平平事兒再回家!”
  石頭吃的滿嘴唇都是灰,污黑油亮,邊吃邊說:“嗯,都聽你的,你說咋整就咋整!”
  阿寧用溪水洗了把臉,回身問仍在啃蛇骨頭的石頭:“咱們總共剩下多少錢?”
  石頭用茅草擦了擦手,從牛仔褲腰和襪子里摳出幾個花花綠綠的紙蛋,捋了捋,嘟噥著說:“我這兒還有二百五十五塊?!?br/>  阿寧從腰帶和褲兜里摳巴出幾張鈔票,數(shù)了數(shù),滿意地說:“我這兒還有一百三,這些錢就夠咱哥倆干出去幾千里了!咱倆先把衣服洗洗,再洗個澡,整干凈些,去附近村子里先買點吃的,然后一直往南干!”
  “妥嘞!”石頭說完跑到稍高一點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人,確定這里渺無人煙,兩個少年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個溜光,扔到溪水里一頓揉洗,連腳上的鞋子也刷了刷,擰完水先鋪到草地上晾曬,然后撲通一聲跳進齊腰深的溪水里,痛洗起來。
  洗完澡,晾曬的衣服已經(jīng)半干了,腹中的饑餓使他倆急不可耐地套上衣服,順著山路向山下走去。
  這個村子很小,只有幾十戶人家,盛夏蒸騰的熱浪灑在鄉(xiāng)間的沙土地上,好像這里的鄉(xiāng)土氣息是被太陽曬出來的。膠鞋、深藍色運動褲、白色背心的阿寧陽光俊朗;運動鞋、牛仔褲、黑色背心的石頭威武雄壯。這兩個陌生人突然出現(xiàn)在小小的鄉(xiāng)村,無異于平靜的湖水里扔進一塊石頭,低矮的農(nóng)舍門前三三兩兩地站著或竊語或觀望的山民。
  一打聽,兩個年輕人才知道,這一夜他倆跑出了幾十公里,已經(jīng)到了著名的魚米之鄉(xiāng),寧城地界。村子唯一的小賣店里有幾樣食品銷售,兩個小伙子買了兩盒午餐肉罐頭,十根火腿腸,又讓店主人幫他倆煮了四包方便面。坐在土炕上,把這些食品全吞進肚子里之后,每人又喝了一大瓶汽水,這才告別了饑餓的感覺。臨走,他倆又買了二十根火腿腸和十個面包帶上,總共消費了五十多元錢。這對鄉(xiāng)村小店來說,已經(jīng)是大生意了。
  阿寧打著飽嗝問小店老板:“大叔,從這里的山路一直走是哪里呀?”
  老板坐在柜臺里卷著旱煙,笑呵呵地沖著兩個大地方來的小伙子說:“一看你倆就不常進山,別走山路去玩兒了,走二十多里路到鎮(zhèn)子里就有汽車了,趕緊坐車回家吧!呵呵?!?br/>  阿寧明白小店老板是把自己和石頭當成到山間游玩兒的都市少年了。這樣最好,只要別被人懷疑成逃犯就是好事。他順著老板的話說:“大叔,我倆就想徒步到山里走走,玩累了再坐車回濱城,翻過對面那座大山是哪里呀?”
  “呵呵,翻過那座大山可就出省嘍!山那邊的村子就歸吉省管轄嘍!呵呵……”老板又開始卷第二支旱煙。
  “謝謝大叔,我們什么時候能翻過山去?”
  “腿腳快點兒的話有十多個小時就能過去,山上都是茅草路,只能走牛車。呵呵……”老板笑呵呵地說。
  “好嘞!謝謝大叔!噢!對了,您這兒有電話嗎?”阿寧好像才反應(yīng)過來似的,專注地問。
  “噢,電話倒是有,可是在村委會鎖著呢!得村長回來才能開門,你們要打電話呀?”
  “噢!那算了吧!不打了,再見!”阿寧跨出房門,石頭拎著裝食品的塑料袋跟在后面。
  出了小店,兩個小伙子快步朝山腳走去,阿寧邊走邊說:“挺好,他們這兒沒電話,就算被老板看出毛病,等他打電話也來不及了。”
  “老大,你真賊!咱們這是去哪兒?”石頭大步流星地走著。
  阿寧撇了一下嘴:“石頭,咱們現(xiàn)在是步步驚心,凡事都不能粗心大意,追捕隊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可以根據(jù)咱們逃跑的方向判斷出咱們要走的路線。咱們到山腳之后就拐彎,向另一個方向走,必須遠離濱城,更要離江城遠,只有跑到警方想不到的地方,咱們才安全?!?br/>  石頭不住地點頭,欽佩之情溢于言表,他打心眼兒里依賴阿寧的智慧,躊躇滿志地說:“老大,咱們今后咋辦?”
  阿寧回望了一眼炊煙裊裊的村莊,滿臉憂慮地說:“石頭,咱哥倆以后得小心謹慎地活著,想辦法多多地掙錢,有機會把官司擺平了之后,咱們才有安寧的日子過。不過,我必須把仇報了,否則不舒坦!看著吧!我再回江城那一天,就有遭罪的了!除了報仇,我還得看看雅茹和婁亮??!”
  石頭拍著*脯豪氣地說:“以后咱哥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的仇人就是我石頭的仇人,你的恩人也是我石頭的恩人!那……那咱倆啥時候回濱城看看家人啊?”石頭的眼光暗淡了一下。
  阿寧沉穩(wěn)地說:“現(xiàn)在風聲緊,沒個一年半載的消停不了!追捕隊肯定在濱城埋下了線人,咱倆一露面準被抓。有機會偷摸給家里去個信兒,報個平安就得啦!”
  石頭“嗯”了一聲,兩人快步向東南方向走去。
  阿寧年紀輕輕,但隨著經(jīng)歷的尖銳,開啟了他天性中的謹慎和縝密。他帶著石頭并未像對小店老板說的那樣奔了吉省,而是拐向了附近的一個小鎮(zhèn),因為他知道只有現(xiàn)代化的交通工具才能載著自己和石頭最快最遠地離開兇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