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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城深處 第三章 不二遺書 9

阿寧和大平趕緊召喚過來一個熟悉的扒仔,讓他跟著前面的三個人,看他們?nèi)ツ膫€賭廳,然后給大平打電話。阿寧和大平要盡量少露面,如果一個面孔在某些場合連續(xù)出現(xiàn)的話,會讓人無形當(dāng)中產(chǎn)生警覺。
  十幾分鐘后,大平接到了電話,扒仔說那幾個人在凱旋門四樓的一個小賭廳,好像還有別人,在談著什么。大平讓他繼續(xù)監(jiān)視,如果出碼了就來電話。
  二十分鐘后,扒仔打來電話說出碼了,阿寧和大平趕緊奔凱旋門走去。
  到了四樓的小賭廳,阿寧和大平看到齊松跟三個人坐在咖啡角。其中兩個是剛剛的扒仔,另一個是位四十七八歲的女人,挺胖,但是氣質(zhì)不錯,皮膚很白皙。大平和阿寧馬上分開,在小賭廳里假裝看熱鬧。阿寧離齊松他們坐的地方很近,他看見齊松前面的玻璃茶幾上擺著一摞籌碼,看樣子都是一萬的,最多二十萬。雖然少了點(diǎn),但估計不看他的證件是一個戳都不能借給他,或是手腕上的金表起了作用。齊松正在一個一個地數(shù)著,胖女人在一張紙上寫完東西讓齊松照著寫,按了手印后,胖女人拿著齊松的通行證和那張紙走了。
  女人走了之后,齊松掐著籌碼帶著那兩個扒仔開始在小賭廳里選臺。他是一個門外漢,以前來澳門的時候只跟著大平賭過幾把,可以說是零經(jīng)驗。他也不懂路單,扒仔說哪張臺好他就把手里的籌碼押一個。連著就輸了兩把,兩萬塊錢沒了。他眼神也不咋好,小賭廳里十多張賭臺,賭客不超過三十個,他愣是沒看見大平和阿寧。而且也不坐著賭,掐著籌碼的大手攥的很緊,阿寧的金表在他手腕上閃爍著耀眼的金光。
  看樣子是在扒仔的勸說下他才拿一個一萬的籌碼打散成兩個五千的,然后把一個五千的押上了。阿寧就站在他的側(cè)正面,他都沒看著。
  這個五千的籌碼押莊贏了,被賭場抽去二百五十塊錢水子。他緊忙要給扒仔上水兒,扒仔說湊一萬塊再上水兒就行。這時他一抬頭,正好和阿寧的眼神對視。他眼里的紅血絲有些淡了,能看出來比在永利分手時清醒了不少,他喝了那么多的白酒,那時他的眼睛是血紅的。
  他倆眼睛對視時阿寧是鼓勵的,意思是讓他繼續(xù)賭。哪知道這個愣爹看到阿寧之后,停了五秒鐘,然后趕忙把大手里攥著的籌碼一下揣進(jìn)褲兜里,褲兜立馬變得鼓鼓的。眼睛瞪了一下那兩個扒仔,轉(zhuǎn)身就要走。那兩個扒仔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一邊一個地拉住他的胳膊,其中一個不明所以地說:“老板,您這是什么意思?不賭的話,籌碼是要還給我們的!”
  齊松左右一甩胳膊,喝道:“給我滾一邊去!”把兩個瘦小的扒仔甩得跟著他的胳膊轉(zhuǎn)了一圈。
  兩個扒仔愣了一下,但沒松手。阿寧馬上跨過去,伸手鉗住一個扒仔的手腕厲聲說:“松開!要不然手給你掰折!”
  可能是阿寧力量太大讓扒仔吃不消了,他松開了手。另一個扒仔看了一眼阿寧虎視眈眈的眼睛也松了手。之后,兩人同時掏出電話開始撥號。
  這時,幾個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向這邊快步走過來,邊走邊喊:“不要動手,什么情況?”
  一看這情形,阿寧一把薅住齊松的襯衫領(lǐng)子,另一只手直接就去掏他褲兜里的籌碼,嘴里還怒氣沖沖地說:“你他媽欠錢不還,還來這里賭,把碼給我!”說完不容分說地把齊松兜里的籌碼掏出來,揣進(jìn)自己的西裝口袋。
  齊松好像還反應(yīng)了一下,然后才若有所悟地說:“這……這錢是借的,以后再給你還不行嗎?”
  “借的?我管你是不是借的,只要是你兜里的,我拿走就天經(jīng)地義!借也是借的高利貸,不知道在澳門放高利貸犯法嗎?”阿寧的手還沒放開齊松的衣領(lǐng),要拽著他離開小賭廳。
  旁邊的一個扒仔向阿寧他倆邁了一步,快速地說:“老板,您不要誤會,我們借給這位齊老板的錢只是洗碼,不是高利貸,我們根本就不抽*水的!”
  “滾開!我管你是不是高利貸,是齊松的錢就該還我!”阿寧的目光讓人害怕。
  這時,不遠(yuǎn)處觀望的大平想湊過來,但被阿寧用眼神制止了。保安一個勁兒地問:“什么情況,需不需要報警?”兩方面的人都說是私事,不用警察幫忙。阿寧心里有數(shù),就算沒抽*水兒,檔口的人也是膽怯的。
  阿寧拉著齊松的胳膊就往賭廳外走,齊松愣愣地跟著。那兩個扒仔一直不離左右,一個勁兒地用蹩腳的普通話說:“老板,我們明白你們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沒抽*水籌碼是端不走的!”
  “去你媽的,我要債關(guān)你屁事,滾!”
  阿寧的話把兩個扒仔嚇的停了一下,看阿寧和齊松奔電梯口去了,兩個扒仔耳語了一下,其中一個輕身向步梯跑去,另一個硬著頭皮跟阿寧和齊松一起進(jìn)了電梯。
  電梯下降,阿寧指著那個扒仔的鼻子陰著臉說:“小南蠻子,我給你十分鐘,把齊松的證件拿回來,否則我打殘你!”
  “嗯,嗯,嗯,嗯。”小扒仔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向阿寧點(diǎn)頭哈腰,身子躲在了電梯角落里。
  出了電梯,另一個扒仔馬上跑過來和電梯里的扒仔耳語。沒想到從四樓到大堂,他走步梯竟然比電梯還快。
  阿寧和齊松剛到酒店大堂正門,就被門處黑壓壓的一群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這些人有上百,男女老少都有,頭發(fā)色彩斑斕,但沒有人動手。阿寧和齊松向前走,人群圍成的圈跟著向前移動,一直移動到出租車??空?。阿寧拉著齊松拍出租車的車窗,讓司機(jī)打開車門。這時人群把整個出租車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澳門是執(zhí)法十分嚴(yán)格的城市,出租車不得拒載。司機(jī)也不用怕黑壓壓的人群,踩開車門就放齊松和阿寧坐了進(jìn)去。齊松坐的是里側(cè),阿寧坐在外側(cè)。那兩個扒仔跟得最近,車門剛要關(guān)上,兩個人同時扳住車門,不讓關(guān)。司機(jī)馬上大聲喊:“放開手,否則我報警啦!”
  那兩個扒仔不但沒松手,反而扳的更緊了。阿寧坐在車?yán)锾纫荒_,踹得一個扒仔“吭”的一聲趴在地上,但是他扳著車門的手還是沒有松開。另一個扒仔一看阿寧動手了,一轉(zhuǎn)身跳到了馬路牙子上,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松開手車子也開不了,車子前面已經(jīng)被人群堵得死死的。
  阿寧一看不行,必須得動武了,他告訴齊松坐著別動,然后一只腳踩著倒地扒仔的腰跳下車來,剛要抬腳踢下去,兩個穿亮面西裝的男人一下?lián)踉谒媲?。兩人幾乎同時從身上掏出一個證件夾伸到阿寧面前,大聲說:“不要動手老板,我們是澳門司法,請出示您的證件!”
  壞了!警察出現(xiàn)了!阿寧掏護(hù)照的同時腦子飛快地想著對策……
  這時,十多個腰帶上掛滿了沉甸甸裝備的荷槍實彈的警察包圍了他們幾個人。有幾個警察已經(jīng)把那兩個扒仔的證件扣下,車?yán)锏凝R松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人群刷地一下散開了。阿寧在把護(hù)照遞給穿西裝的人時,看見大平就站在散開的人群里。這時,對面永利大酒店門前的警察也開始向這邊跑,場面像發(fā)生群體惡性事件似的,緊張又壯觀。
  趁著警察們在人群里詢問的時候,阿寧迅速繞到出租車的另一側(cè),敲了一下車窗,里面的齊松馬上把玻璃搖開了一條小縫兒,阿寧快速地說:“仔細(xì)聽我說,記住我的每一句話,咱倆口徑一致的話這官司就好打了。你就說今年春節(jié)的大年初二那天,你到濱城拜年正好和朋友趕上了在濱城香格里拉大酒店十五樓里的賭局,玩的是牌九。你輸沒錢之后從我手里借了二十萬人民幣,結(jié)果你沒錢還我,一直關(guān)機(jī),我們半年多沒見過面。今晚在永利我們巧遇了,你說沒錢還債,等回大陸再說,然后我就出現(xiàn)在了你剛剛玩的小賭廳。具體我是怎么知道你在那里的你也不清楚,這個解釋權(quán)在我。最后你就說我以為你手中的籌碼是你自己的,所以我就要你還債,這樣我們就可以把整件事情解釋得合情合理了。至于怎么借的碼,你就實話實說。只要我是正常從你手里索債,不知道你的籌碼是借的。那么,我們的行為就構(gòu)不成犯罪,千萬記住我的話!具體我為什么敢借給你錢和你到底在過年期間去沒去過濱城都不要緊,澳門警方是不會去調(diào)查的。只要別穿幫,麻煩就不大!”阿寧說的很快,還得防備有沒有人注意他和齊松的談話。
  齊松瞪著慌亂的眼睛不住地點(diǎn)頭:“都記清楚了,放心吧!”
  這時候,有一個警察把出租車司機(jī)的證件也收走了,然后又向齊松要證件,齊松說被放高利貸的扣押了。警察讓齊松下車,跟阿寧一起被帶到凱旋門賭場大廳二樓的保安室。在進(jìn)門時,先他倆一步被帶到保安室的那兩個扒仔還和警察大聲說:“這兩個人搶籌碼,他們是職業(yè)老千!”
  阿寧和齊松被請進(jìn)靠門邊的一間小辦公室,屋里有一排塑料椅子。那兩個扒仔則被關(guān)進(jìn)一間有鐵柵欄的類似于籠子的隔間里,有兩個保安坐在柵欄外面看守。這個保安室的門外就是賭廳,嘈雜的人聲清晰地傳了進(jìn)來,哪個賭臺開出好牌的時候,賭客們齊聲的*叫好像就在眼前。
  阿寧和齊松坐著的房間沒有人看守,而且他倆的手機(jī)也沒被沒收。至于那兩個扒仔的手機(jī)是否被拿走他倆就不得而知了。齊松摘下手表連同手機(jī)一起還給阿寧,而且還深表歉意地說:“哥們兒都怪我,這兩口貓*喝的,呵呵,不好意思?。 ?br/>  他現(xiàn)在當(dāng)然明白,事情鬧的這么糟糕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第一,總共給他出了二十萬的籌碼,有搶走的意義嗎?當(dāng)初都商定好了,出碼五十萬以下不搶走,直接賭,盡量多贏點(diǎn)。反正輸了也不用還,這樣沒壓力的賭博最容易贏錢了。第二,就算要搶走,最關(guān)鍵的一點(diǎn)就是必須讓檔口抽*水兒。不抽*水兒那是搶劫,別說報警,如果檔口不怕惹麻煩,直接喊保安都壞事了。
  阿寧一句都沒埋怨他,事情出了,埋怨有個屁用!他掏出口袋里的籌碼給了齊松,估計最后得返還給人家。怕齊松再節(jié)外生枝,阿寧再三叮囑他一定要記住自己剛剛教給他的說辭。然后就一聲不吱,平靜地坐著。用施慧的話說“聰明如他”,阿寧確實太聰明了,遇事之后他的反應(yīng)比飛機(jī)的發(fā)動機(jī)轉(zhuǎn)的都快,而且沉著冷靜。哪像齊松,干事魯莽,遇到風(fēng)險就蒙圈,真不像在監(jiān)獄里混過的人。阿寧之所以讓他說2013年春節(jié)的大年初二在濱城的香格里拉大飯店聚賭,是因為確有其事。那是好哥們兒為他出獄接風(fēng)而設(shè)的賭局,前來捧場的都是給他面子的人。大家聚賭抽的油頭都給阿寧,就當(dāng)大家為他出獄洗塵。從大年初二一直到初八,這一周阿寧總共進(jìn)賬三百多萬人民幣。如果腦力、魄力,或人脈差了,能做到這一點(diǎn)嗎?所以,他對齊松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是不屑的。
  這時,大平打電話來了,阿寧接通之后平靜地說:“沒事!走一步看一步吧!為了以防警察把案子辦細(xì),趁現(xiàn)在還不到十二點(diǎn),你趕緊出關(guān),先到珠海等消息。如果沒事再回來,有事兒的話可以減少一個人栽進(jìn)來的風(fēng)險!”
  大平擔(dān)心地說:“賭場門外那上百人都是xx社團(tuán)的,今天端的這家檔口就隸屬于該社團(tuán),整不好官司要難打!”
  阿寧沉著地說:“應(yīng)該問題不大,只要齊松按我說的做筆錄,就不太要緊!”
  大平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他掛斷電話匆匆打車直奔關(guān)閘,躲難去了……
  面對這種突發(fā)事件,聰明人知道該干啥。阿寧又給施慧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今晚自己不回去別擔(dān)心,讓她好好睡覺。在施慧再三的追問下,他才簡單地說了事情始末。施慧急壞了,說自己馬上就到,阿寧怎么攔也攔不住。
  穿西裝的司法人員和保安在走廊里進(jìn)進(jìn)出出的,看樣子是在忙活著什么。施慧的電話一會兒一個地打來,一會兒說已經(jīng)穿好衣服下樓了,一會兒又打來說別著急,她叫到車子了,一會兒又說到凱旋門樓下了,果然,在她這些一會兒相加在一起的二十多分鐘后,保安室門口傳來了施慧的聲音:“您好,我是被你們請到這里協(xié)助調(diào)查的張寧先生的妻子,我可以見他一面嗎?”
  “不可以的女士,案件正在調(diào)查中,您們不可以見面的!”一個男人的聲音,阿寧覺得聽起來像那個收走自己證件的司法人員。
  “那么,請問我什么時候可以見到我先生?”
  “這個還不好說,如果您愿意的話,可以坐在這里等!”
  門外的對話,屋里的阿寧和齊松聽的清清楚楚,他倆都是受過難的人,對這種危急時刻的關(guān)懷有特別的感觸,齊松有些羨慕地問:“你馬*子?”
  阿寧傾聽著門外的聲音,用肯定的眼神回答了齊松。然后他接起施慧打來的電話:“老公,我在來的路上就給我們家的律師打了電話。他說沒有在澳門的關(guān)系,再者澳門的官司憑的是證據(jù),沒有辦法可想,一切都得靠你自己的了!如果用花錢,要多少我都有!”
  阿寧心里暖暖的,按捺著激動,平靜地對著話筒說:“慧慧,啥事都不會有的,我遇事不糊涂,你就放心吧,別在這里待著了!”
  “我不走,這里離你最近!”
  施慧的話里雖然沒帶哭腔,但那種不離不棄的堅定深藏其中。阿寧腦海里突然涌現(xiàn)《霸王別姬》的畫面來……
  阿寧剛要繼續(xù)和施慧通話,一個保安進(jìn)來說:“老板,請您掛斷電話,雖然在不確定您有罪之前不會收繳您的手機(jī),但是請您尊重司法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