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戎的聲音很疲憊,因為距離太近甚至有種沙啞的輕緩,馬車走過依舊通明的酒樓旁,透過紗窗的微光在司戎俊朗的面容上留下些許微光。
宮彌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纖長的暗影,那雙墨黑的眼睛緊緊的閉著,眼下的青黑為這張看似玩世不恭的臉上平添幾分成熟與深沉。
她沒有想道太多,這個二哥經(jīng)常不在府上,大抵是在花樓里醉生夢死?宮彌想起王遠之軟骨頭似的模樣,不過司戎如今還是個風華正茂的英武少年,大抵是有晉王的鞭子教訓,不會墮落成表哥那個樣子。
宮彌一時間想的太多,回神時才聽見司戎低低的笑了。低沉又微微喑啞的聲音在狹小的馬車里驟然響起,宮彌直盯著人家還未來得及挪開視線,驀地對上司戎驀然睜開的雙眼。
偷看不小心被抓了正著,宮彌頓時有些臉燒,急忙尷尬的轉(zhuǎn)開眼不由有些惱道,“你出去!”
司戎依舊懶懶的靠著車壁,神色也不曾變一下,轉(zhuǎn)過透時意味不明的目光攜卷著笑意,“不要”,頓了頓又道,“為什么?”
為什么?宮彌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畢竟在司戎眼中,她是一同長的親妹妹,兄妹一同共坐一輛馬車再正常不過,更何況晉王府的兄妹們確實比別人家的更親近。只是在宮彌眼中,這不是宮城不是王遠之王璟之,只是個僅僅只有幾面之緣的外男,一個毫不自知還撩撥不停的男子。
他許是坐著不太舒服,長腿不由伸展開來,大腿擦過宮彌的腿,宮彌不由一個激靈慌忙躲開,一時間越發(fā)臉紅。解釋不來原因,司戎這廝轉(zhuǎn)頭看著她的目光依舊帶著笑意,宮彌被他瞧得有些惱,當即轉(zhuǎn)過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因為很熱?!?br/>
宮彌是真的熱,即使是夜晚,七月的暑天依舊不涼快,更何況一旁這人毫不自知的在挑戰(zhàn)她的矜持底線。
司戎卻是驀地傾身過來,帶著涼意的手指捏了一把宮彌發(fā)燙的臉頰,對上宮彌瞪圓的眼睛詫異道,“是挺熱”,罷了手掌又附上她的額頭不解道,“難不成受了涼?”
宮彌盯著他近在咫尺的黑亮眸子,愣了片刻后,一把扒下他的手將自己縮在了車腳,泄氣的悶聲道,“沒有,我不想和你坐一起?!?br/>
她保證想表達的是另一個意思,但話已出口,宮彌這才意識到這句話有些傷人。聽在司戎的耳中,他定是想不明白又有些生氣,畢竟平日里乖巧的妹妹驀地就變生分了。但宮彌沒有回頭,她內(nèi)疚不安的捏了捏手指,馬車陡然一輕,騰地轉(zhuǎn)過頭正瞧見司戎翻身下車的身影。
欣長的身影鉆出了馬車,車內(nèi)逼仄的空氣驟然寬闊起來。宮彌轉(zhuǎn)過頭,透過并不厚實的紗簾,司戎長腿輕快的跨上那踏雪烏駒,修長的左手握緊韁繩,黑發(fā)肆意說不出的瀟灑與好看。
只是冠玉一般的臉龐上是宮彌從未見過的冷意,宮彌詫異萬分,沒有想到一句話對司戎傷害這么大。不由有些愧疚,心道自己一個外人這般壞了人家兄妹感情實在不妥,又實在不忍心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頗有些后悔與忐忑的小聲的喚了一聲二哥,司戎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宮彌瞧得心頭有些發(fā)慌,他才左手勒緊韁繩開口道,“回去吧?!?br/>
這人定是生氣了!
宮彌非常確定,一方面被他這脆弱的接受力所震驚,一方面卻是瞧見他左手持繩的動作。正常都是右手持繩,不知道司戎是不是慣用左手,只是下意識的去看他的右手,卻在微光中眼尖的瞥見那露出一截的白色痕跡,在玄色的窄袖下顯得一場明顯。
宮彌驟然抬起頭來,司戎卻是一個側(cè)身,再去看已經(jīng)看不見那白色的痕跡。
司戎的手腕受傷了,宮彌第一時間明白了那是什么。
他受了傷,所以他今日才左手握了韁繩。
司戎幾日未曾回來,她只當他又同平日一樣去了花樓墮落,現(xiàn)在才明白也許不是這么一回事,哪里的姑娘會大膽傷了晉王府的郡王?
像是窺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一時間司戎花花公子的形象驟然神秘了起來。許是他其實是有真正的事情,或許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他還有不為人知的東西。
宮彌一時間又飄了思緒,待反應過來已是到了晉王府。下了馬車刻意的想要看清楚他的左手,他卻像是不著痕跡的移開,玄色袖口嚴嚴實實的遮住了手腕看不出端倪。
宮彌看著他冷漠的模樣,只當他還在生氣,畢竟是她占了司玉的身子卻沒有半點妹妹的樣子。不由帶著愧疚的追上他的腳步,低下聲音與他賠禮,“二哥哥,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
司戎的腳步頓了頓,轉(zhuǎn)過頭時那墨黑眼中的復雜宮彌沒有看明白。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實在忍不住想問他怎么才能不生氣,司戎卻突然神色怪異的問她,“今日為何要去宮府?”
司戎真是個能人,無論是問什么問題,皆是無法作答又不想答的答案。
想了想只能道,“宮府來人說宮大小姐落了水,所以我過去探望探望?!?br/>
“宮小姐落水?”
沒明白司戎的專注點為什么會停留在宮彌身上,點了點頭接著解釋,“不過沒什么大礙,我讓徐太醫(yī)診斷了一番,明日還可以來府上作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