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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花間集 第十六章 金戈鐵馬聲不絕 仙緣臺敘離別恨 九

她一身血紅色嫁衣,頭戴金冠,登上了崖壁。
  對面站著一人,依舊一身白色袈裟,他已在此久候多時。
  黃昏時分,殘陽似血。天邊的余暉投射在七彩紅巖上,交相輝映。二人四目相對,天地間仿佛只剩下這一紅一白,顯得那樣蒼涼而悲壯。
  許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彼此。
  狂風將二人的衣衫高高揚起,也吹亂了子歸肩后的長發(fā)。
  “仙緣臺,斬仙緣!”子歸雙手執(zhí)起酒樽說道,“來,阿奈,清酒三杯,我敬你!”
  阿奈也舉起了酒樽。
  “第一杯,敬你我的相遇!茫茫人海,幸未錯過!”說完,她微笑著一飲而盡,干凈利落又爽快。
  “第二杯,敬你我的情分!緣深緣淺,緣聚緣散,君情妾意,我已無憾!”仰頭“咕?!币豢趷炏?,眼神略有些微醺。
  隨后,她猶豫了片刻,緩緩舉起第三只酒杯。
  “這第三杯...敬你我的訣別!今世愿與君絕,此生再不復見!愿君得償所愿,修成正果!”
  說完,她舉起面前三只酒樽,一一將其擊碎崖壁之上;隨后取下金冠,頭頂?shù)谋P發(fā)瞬間瀑布般泄落;她拾起案前一把用紅絲繩纏繞的剪刀,從耳后撩起一長截烏黑的頭發(fā),一刀剪下,并將斷發(fā)用紅繩系上,放入一個雕刻精美的木匣子。
  她端起木匣向他走去,將匣子交到他手里,道:“此物替我伴君余生,可好?”
  “好。”阿奈乖乖收下,并從胸口取出一物也交到子歸手上。
  子歸打開帕子一看,是一串盤鈴,小小的,卻分外別致,還留著他胸口的余溫。
  “這串盤鈴,從我出生之日便攜帶至今,見鈴如見我,護你周全?!?br/>  “好?!闭f完,她向阿奈作了揖,阿奈以中原之禮還之。
  她轉(zhuǎn)過身,欲離去,沒走出幾步,又回身過來,跑向阿奈,一把將他抱住,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吻了一下,說道:“最后一次?!?br/>  淚水不爭氣地伴著臉頰落下,沾濕了二人的臉,已分不清是誰的。
  阿奈也抬起雙手,環(huán)住了她,那小小的身子顫抖地那樣厲害。
  “子歸,謝謝你...對不起!”他道。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從此也互不虧欠!”
  終于,她奮力掙脫了他的懷抱,決絕地轉(zhuǎn)身離去。
  “曹子規(guī),切莫回頭!再痛也只要一小會兒,熬過去就好了!你可以的!”她幾乎將手指掐出一道血印子,默默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此去天涯路迢迢,她心知一回頭,已再無歸期。
  “多想護著你走完這一生,但我辦不到了,請原諒我!”阿奈目送著子歸的背影,隨著長長的車馬隊伍,浩浩蕩蕩遠去,直至漸漸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天邊。隨后,他也踏上了東去的路程。
  或許,她就是師父說的這一劫吧!
  相比遠去的金戈鐵馬聲,二人的離別恨,實在太過渺小。
  不過空留一聲嘆息。
  此時,安日靡在離烏孫幾十里外的“迎親”營帳內(nèi)正襟危坐。
  聽人來報:“新王妃在仙緣臺暫且停歇,此刻已重新上路,預計酉時將到?!?br/>  “她繞道去仙緣臺做什么?”安日靡道。
  “這……”
  “快講!”
  “傳,傳聞,是去送別一個故人。”
  “故人?哼,怕是送別情人吧!他二人可有做什么?”
  “小人不敢說!”
  “恕你無罪,但講無妨。”
  “王妃仙緣臺斷發(fā),轉(zhuǎn)贈伽摩什的消息已經(jīng)一路傳遍!”來人道。
  “王爺,漢人歷來有一說法:身體發(fā)膚受之于父母,不可輕慢;斷發(fā)如喪夫,王妃此舉怕是……”安日靡身邊一侍臣道。
  安日靡做一手勢打斷了他,道:“我原想留她,如今看來……曹朗那邊伏兵安排得怎么樣了?”
  “回稟王爺,皆已安排妥當!”
  “赤谷城內(nèi)呢?”
  “大昆彌已將王城內(nèi)禁軍抽調(diào)大半作為迎親護衛(wèi),此刻城內(nèi)安防空虛!我們的人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等候命令了!”
  安日靡滿意地點點頭,做一握拳的手勢,下命道:“動手!”
  “那王妃呢?”
  “將她俘來我營帳,我有話問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