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問白玉京中的老百姓“承天門下”是什么意思,他們大概會跟你說這是個地名,宮城里太極宮前面的宮門就叫承天門。所謂承天門下的意思大概就是說那個門下面的那點地方。
的確,承天劍宗岳顧寒或許太低調(diào)了,低調(diào)到了大家忘記了還有這樣一位宗師就住在他們身邊。忘了他還有十幾個出身非富即貴的弟子,忘記了還有這么一柄神鋒高懸在白玉京上,劍氣凜冽,直沖霄漢。
摩尼教的高層不會忘,來自漠北的高手不會忘,乞伏國烈不會忘。
所以當隊伍后面?zhèn)鱽硪宦暵暢刑扉T下的時候,乞伏國烈心中一沉。
從一開始擬定計劃的時候,承天劍宗便是一個最大的障礙,雖然承天劍已經(jīng)納入劍鞘之中十余載,可誰有知道這柄塵封許久的神兵一旦出鞘,又要沾染上誰的血作為神劍重臨世間祭禮上的芻狗呢?
為了防備岳顧寒來攪局,摩尼教準備了教宗俾路托薩和五極歸宗蕭戴勝兩位七宗級別的高手,然而他們卻不會想到倚為干城的五極歸宗竟然會埋骨宮中沒了下場。
但是此番進京起事的摩尼教高層心中都繃著一根弦,那就是那柄藏在小巷中的利劍會不會一怒出鞘斬卻西北浮云?
現(xiàn)在這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乞伏國烈單腿立在馬鞍上,向隊伍后面望去,這是他多年馬匪生涯練就出的習慣和技巧,登高望遠以辨風色。
這支千人的摩尼教徒隊伍似乎是亂了,在隊伍的末尾,有一百多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江湖人,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有棍有刀,嘴里高喊著“承天門下”的口號,這絕對不是承天劍宗門下應(yīng)有的樣子。
不過排在后面的那些普通信徒是絕無可能將這些江湖好手攔下,一時之間隊伍竟然有些亂了。
乞伏國烈還未回過味來,正前方又出了亂了。
一位頭戴青銅鬼面,身披黑色扎甲的騎將自槍陣之后沖出,他胯下駿馬極為雄健,便是乞伏國烈在草原上也絕少見到這樣雄健的馬匹。
來將正是朔方軍中的宣節(jié)校尉蘇徹,他是久經(jīng)沙場的宿將,捕捉戰(zhàn)機極為敏銳,幾乎是一瞬間他便發(fā)覺了對面信徒似乎出了什么問題。
于是蘇徹便單騎沖陣,試探虛實。
所謂“遠去不逢青海馬,力窮難拔蜀山蛇?!鼻嗪5貐^(qū)的河湟馬一向以高大有力而聞名,蘇徹所騎的戰(zhàn)馬便是一頭矯捷剽悍的黃色河湟馬,這靈動的馬兒四蹄飛舞,幾十步的距離瞬間便至。
只有兩個充作督戰(zhàn)隊的漠北高手反應(yīng)過來,揮舞著長刀大斧來做堵截。
“死!”蘇徹手中的黑色大槍劃出一道弧線,在當前那人的胸口一個吞吐,鋒冽的槍刃便穿透了那人胸口的皮甲在他胸口開了一個血洞。
長槍往后一縮,蘇徹借著馬力將槍桿化作棍子一棍擊中另外一個攔截者的腦殼,那人沒戴頭盔,只聽一聲悶響,各色湯汁便從碎裂的顱骨里涌了出來。
騎將孤身沖入了摩尼教大隊的隊列之中,敏捷的抽槍出槍,每一次刺擊,便有一朵死亡的血花在人群之中綻放。
黑甲,單騎長槍,雖千軍亦辟。
蘇徹一馬當先,生生突進摩尼教隊伍之中,莫蜚聲也抓住蘇徹破開的口子,當下便率領(lǐng)著兩百多朔方軍甲士沖了過來。
后有劫難,前有波瀾,摩尼教信徒本來就是一群燒殺搶掠的烏合之眾,現(xiàn)在徹底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