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jié)前三天,經(jīng)過八天一人雙馬的辛勤趕路,李素在趙云和數(shù)十親衛(wèi)的保護下,安然而又意氣風發(fā)地抵達了雒陽城。
漢朝的上元節(jié),沒后世那么多民間的玩樂慶典,但也算一個重要節(jié)日,主要是有祭祀“太一”神的活動——后世茅盾先生的著作《華夏神話研究》里就說過,華夏古代的神話其實很匱乏,只有圣人,沒有神仙。
所謂神仙都是一代代往前捏造的,輩分越老的神仙,往往捏造成型的朝代越晚。而早在秦漢時期,佛教道教都不存在,幾乎屁的神仙都沒有,只有一個代表了“道”的太一神。
雒陽城內(nèi),也可以看到一些節(jié)日臨近的氣氛。
李素策馬緩步行過街市時,都有聽到百姓不時傳說:今年陛下要親自到南郊設壇祭祀太一神,祭禮是太牢,要太常卿親自主持典禮。而且陛下還對祭壇做了特別巧奪天工的設計,用上了十常侍之一畢嵐做的新水器,以彰顯“太一生水”的天道。
李素聞之不禁搖頭:勞民傷財!
靈帝沉迷于給排水專業(y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畢圭苑里各種青銅噴泉層出不窮,現(xiàn)在連幾年難得一祭的太一神祭典都要特地造銅噴泉,真是亡國之相啊。
他低聲對身旁的趙云嘆道:“這雒陽的氣象,比之去年四月離京時,倒是寧靜祥和了些,百姓街談巷議居然都不提賊亂,真以為天下太平了么。區(qū)星、張舉雖然先后授首,邊章、北宮伯玉也死于內(nèi)訌。
然西涼韓遂、王國不過是擊殺耿鄙后、掠得三輔財物稍退;河套須卜骨都侯也依然竊據(jù)單于之位、剽掠河西。這仗還有的打呢,雒陽首善之區(qū),竟不見居安思危之狀,唉。”
趙云并不知道將來的歷史走勢,只是謹慎地出言安慰:“或許是我等不在中樞,不明天下賊情。說不定那王國、韓遂等輩,很快就會被朝廷撲滅了吧?!?br/>
李素冷笑,就算撲滅又如何?今年晚些時候爆發(fā)的青州黃巾軍,葛陂黃巾軍,白波軍……這些就不叫事兒了嗎?
趙云不知李素冷笑原因,只是繼續(xù)安慰:“剛才聽走過去那伙籌備節(jié)祭的商旅提到,三天后主持太一祭的太常卿換人了,前任太常調(diào)任益州,聽說是已經(jīng)安然到任。
益州之前略有小亂,也平定了。王國、韓遂也沒能阻塞三輔入漢中的王路。朝廷定然是因此覺得近年來的賊寇,都不足為懼吧。”
李素原本也只是調(diào)侃吐槽,沒指望趙云能給他說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來。
但沒想到趙云因為天生耳聰目明、箭術高超,所以周邊數(shù)十步內(nèi),常人聽不見的低聲耳語,趙云都能聽見,竟給李素爆出這么一個料來。
李素騎在馬背上,正用皮囊喝水,聞言連忙放下,以免驚訝嗆到:
“什么?太常卿換人了?我這次進京,還打算拜會劉焉,奉使君之命與之進一步交好,好在朝中結一善緣,他竟然走了?剛才那伙商人有提到新任太常是誰么?”
趙云:“聽不分明,似乎是叫馬日滴,具體那幾個字便不曉得了。”
李素:“是馬日磾,石字旁一個單。既然是他,倒是沒什么結交的必要了,這馬日磾也是大儒出身,是一代宗師馬融族孫,與盧尚書、蔡師當年一同在東觀修過《東觀漢記》,也算一代史家。這是從太史令入太常了?!?br/>
漢朝官制,太史令、太樂令這些職位,都是太常下屬的一些“令”,這些令做得表現(xiàn)突出、年限夠久,都是有可能上升到太常的(當然靈帝年間主要還是靠買)
李素腦中盤算一番,便追問趙云還聽到了些什么。
但那伙商人已經(jīng)走遠,趙云聽力再好,終究不是異能人士,所以沒有再問出什么。
“走,我們先去甄家商號,找張亮。商人多有情報,應該知道這幾個月來京師近況,正好有不少疑惑要問他們?!?br/>
說著,李素當先加鞭策馬,直奔甄家商號在雒陽的分號。
張亮看到李素來訪,殷勤得不得了“李長史!久違了,您肯來光顧,真是令小號蓬蓽生輝。您與蔡公所著《殿興有福論》,如今可是比四個月前的《駁災異論》更加炙手可熱,聽說天子都親口嘉許數(shù)次。
對了,您既然來了,這里還有一千余萬錢,皆是《殿興有福論》售賣得利,您盡可支用,也免得異地支取了?!?br/>
一千多萬錢?這特么得賣出五萬卷吧!
真是被大漢朝當成了鞏固皇權正統(tǒng)性的救命稻草了么?官方意識形態(tài)這么瘋狂力挺?
李素順勢問道:“聽說太常劉焉離京了?還是入川,莫非他如愿當上益州牧了?既是劉焉已走,馬太常難道還跟劉焉一樣力挺我與蔡公的著述?我與劉使君,跟馬太常并無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