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子拉著六哥到了大毛廠子的醫(yī)院,小二子下車說:六哥,你在這等著,我先去看看。六哥也覺得必定小二子是大毛的男朋友,自己不便跟的太緊說:好吧。
????小二子上了樓找到了住院處,進(jìn)了樓道黑乎乎的,原來,廠醫(yī)院必定不比大醫(yī)院,住院的人少,病房也少,到了晚上自然人也很少。樓道里的燈很昏暗,護(hù)士臺上早就沒了人,所以小二子進(jìn)來竟然沒有人過問。小二子轉(zhuǎn)了半天看到一個房間門口亮著燈朝那里走去。
????大毛正和陳靜聊天,背對著門口,陳靜倒先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小二子。
????陳靜看著小二子問:你找誰?怎么往女病房里跑?
????大毛也轉(zhuǎn)過頭來看到小二子嚇了一跳說:你干嘛來了?
????小二子本來心虛,因為大毛并沒答應(yīng)他來,陳靜這么一問站在門口不敢動了,勉強(qiáng)笑著說:大毛,嫂子讓我來的,她不放心。
????小二子打出了六嫂這張王牌,大毛自然不能說什么,陳靜并不知道小二子是誰,聽口氣是熟人,提到六嫂陳靜心里一動。
????陳靜問大毛:這人是誰?
????大毛不好意思說就馬虎的說:是我們一個院兒的街坊。
????大毛的話叫小二子頭發(fā)都要氣的豎起來,他之所以忙著找大毛,就是因為她有過和侯志勇那一段兒,小二子心眼兒小,現(xiàn)在雖然眼前的并不是侯志勇,可聽大毛的意思,她并沒把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告訴她的同事,想埋怨大毛幾句又怕傷了大毛的面子,在看看眼前的陳靜,慘白的面色加上兩只透人肌膚的眼睛,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站在那一個勁兒用眼睛瞪著大毛。
????用六哥后來的話來說,他就沒碰見一個省油的女人,拍拍腦袋頂,腳底下都能動。陳靜從大毛說話的口氣和小二子的眼神,加上剛才聊到侯志勇的事,已經(jīng)猜出了八九,仔細(xì)的看著小二子,頭發(fā)挺長,瘦長臉,夾克衫里露出粉色條狀的大領(lǐng)襯衫,牛仔褲尖頭皮鞋,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金項鏈,十足的北京小玩鬧的打扮,加上提起了六嫂,心里不悅起來。
????大毛看著陳靜這么看著小二子已經(jīng)如坐針氈,回頭對小二子說:這回你看見了,我是不是在這陪病人,還不走?
????小二子一肚子氣沒地方撒,走又不肯,站在那不說話。
????陳靜看出緣由說:不走就進(jìn)來坐著。
????小二子想不到陳靜讓他進(jìn)屋,答應(yīng)一聲就進(jìn)了屋。
????大毛說:你坐在這干嘛?
????小二子笑了笑說:我跟你一起陪陪這位大姐,我瞧著她挺面善。
????小二子說這句話自己都覺得假的不行。
????陳靜聽了接過來說:哦?大毛今天準(zhǔn)備陪我一宿你也跟著陪一宿?
????小二子不知道說什么,只好坐在那點頭。
????大毛說:這是女病房,你在這不方便?
????小二子說:這怕什么,這屋里沒人哪?
????陳靜笑著說:大毛,你別轟他,他看來就沒打算走,我看你也走吧,天這么晚了,我也沒事。
????大毛說:大夫說讓有人在這盯著呢?
????小二子也看出,大毛是沒心思走了,于是說:沒關(guān)系,我再坐會兒就走。
????六哥在樓下抽了兩顆煙,還是不見小二子下來,心里起急,自言自語道:這傻小子,怎么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了?找到了還是沒找到都應(yīng)該有消息呀?
????想到這六哥扔了煙頭朝樓里走去。
????六哥上了樓,和小二子一樣,也是朝著有燈光的房間里走來,由于樓道里燈光暗淡,六哥也想不到在這里能碰見陳靜,走到門口并沒認(rèn)出來,陳靜卻一眼看到了六哥,六哥的出現(xiàn)讓陳靜覺得好像是做夢,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大毛看見六哥心立刻就跳到了嗓子眼兒,只有她知道這里的厲害,況且她也是做夢也沒想到六哥會來,大毛不由得轉(zhuǎn)向小二子看著他,心里后悔的不得了,心里想,這都不如一宿不回去挨六嫂一頓罵。
????小二子不知內(nèi)情,看了大毛的眼神還以為是埋怨他把六哥帶來,可是六哥來小二子攔不住,心里還覺得委屈。也就是這時候,六哥看出了是陳靜,兩條腿像釘子似地釘在那再也沒往前挪動一步。陳靜、六哥、大毛都不說話,屋里能聽見喘氣的聲音,看著三個人的表情,小二子也愣在了那,他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僵局最后還是讓不知內(nèi)情的小二子打破:六哥,我這正說下去呢。
????六哥不能就這么站著不說話,按理說老娘跟陳靜一個廠里,大毛又接的是老娘的班,他能想起大毛會看見到陳靜,但是想不到會照顧她,因為,陳靜在六哥的腦子中里已經(jīng)是過去,他沒理由想起這些,可是這些現(xiàn)在幫了六哥的忙,找一句現(xiàn)成的話應(yīng)該是有的,何況不說是不行的。
????六哥走到病床前是說:好幾年不見了,聽大毛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
????大毛必定是年輕人,這個時候若是接過來認(rèn)了帳,無論怎么順著六哥說,這尷尬的局面好像要輕松點。偏偏大毛實在,越想越心窄,她甚至不能看著六哥跟陳靜說話,她太難想象會是什么樣,站起身來走了出去,小二子正找不到機(jī)會,也站起來跟著大毛出了門,屋里只剩下了六哥和陳靜。
????陳靜此時已經(jīng)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看了看六哥說:小六子,這幾年你是進(jìn)步了,學(xué)會了說瞎話了,看來你老婆把你調(diào)教的不錯。
????六哥尷尬的笑了笑說:你倒是沒變,嘴還是那么損。
????雖然隔著墻,陳靜和六哥的對話卻讓小二子聽了個滿耳朵,他奇怪的問:你哥跟你們同事認(rèn)識?
????大毛此時早就悔的腸子都青了,一股怒火都發(fā)在了小二子身上:圓明園的狗,代管三山,你沒事多什么事,叫你告訴我嫂子一聲就得了,跑這干嘛來?來了也就來了,怎么還把我哥帶來?
????小二子此時冤的滿臉通紅說:你哥他要來我管的了嗎?再說了,看這樣他們認(rèn)識,你哥就事來看看她不好嗎?
????大毛氣的說:好個屁,你知道什么?
????大毛想告訴小二子又怕他嘴不緊,欲言又止。小二子仍然沒完沒了的催:你倒是說,我哪錯了?
????屋里六哥倒先打破了僵局說:好幾年不見面了,就算我說瞎話,你也犯不著這么冷嘲熱諷的?到底是什么???
????陳靜看著房頂說:什么病跟你什么關(guān)系?快死了!
????六哥聽著陳靜的話還沒有善意,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想著站起身來走又覺得不合適。
????陳靜看六哥不說話轉(zhuǎn)過頭來說:聽說我快死了特高興吧?
????六哥想起了六嫂也是這樣,順嘴說了句:沒法跟你們說話,太矯情。
????陳靜聽了說:我們是誰?別把我跟你老婆放一塊兒比。
????六哥無奈的說:是娘們兒就矯情。
????陳靜立起眼睛說:你少娘們兒娘們兒的,我早就說過,摔跤的就是野蠻。
????對摔跤的偏見也是陳靜和六哥的裂痕之一,現(xiàn)在陳靜舊事重提叫六哥聽著特別的別扭。
????六哥站起身來說:其實我是不知道你病了,這么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沒忘了我是個摔跤的,可是摔跤的到底沒跟你成了一家子,你也沒什么后悔的?
????六哥的話本意是,既然你陳靜不樂意跟一個摔跤的來往,我們并沒走到一起,你并沒什么損失,你犯不著提這個,誰想這正是陳靜的心結(jié),她就是曾經(jīng)后悔自己過去求全責(zé)備,想起這件事就傷心,所以直到今天仍然孤身一人。聽了六哥的話,陳靜不由得眼淚都流了下來,指著門口說:小六子,你走吧,你讓我多活兩天,求你了!
????陳靜由于情緒激動,說完這句話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臉色蒼白,不住的冒虛汗,六哥看出苗頭不對趕緊跑出來對大毛說:你快去叫大夫,她好像是犯了病了。
????大毛正和小二子慪氣,聽了連忙朝值班室跑去,大夫來了,忙亂了一陣算是平靜了下來,大夫?qū)χ鴩诖睬暗牧绾痛竺f:你們誰是家屬?
????這句話問的兩人面面相覷,大毛想起陳靜說的家里情況,并沒有人能夠做她的主,大夫這樣問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想了想說:我是。
????大夫說:這種貧血造成的昏厥危險性很大,咱們的醫(yī)院是個廠醫(yī)院,常見病還可以,她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這里的醫(yī)療條件就不行了,所以要轉(zhuǎn)院。
????大毛問:什么時候轉(zhuǎn)院呢?
????大夫說:不行就都等到明天。
????大毛說:我們在樓下有車,可以拉她去醫(yī)院。
????大夫說:那樣最好,我去給她開轉(zhuǎn)院手續(xù),你們先拉她去住院,明天你再去給她回來開三聯(lián)單,現(xiàn)在財會下班了。
????那個時候的救護(hù)車只有大醫(yī)院有,即使是廠醫(yī)院也要聯(lián)系大醫(yī)院的車,虧了小二子開著車。
????大夫開了轉(zhuǎn)院手續(xù),三個人把陳靜攙扶起來,陳靜軟的像一灘泥,六哥俯下身來從病床上背起陳靜下了樓。
????把陳靜送到醫(yī)院里,等到住院手續(xù)辦完陳靜住進(jìn)醫(yī)院已經(jīng)是半夜,
????陳靜慢慢的緩過來,看了看周圍的人沖著大毛說:今天連累你了。
????大毛說:陳姐,你別管那么多了,安心養(yǎng)病。
????陳靜說:你們都回去吧,這是大醫(yī)院,有人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