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跟隨沈建功媳婦走到門口時，擦了擦眼淚，唯恐母親看見。吃完了飯，白玲把明天要去小劉那參加婚禮的事告訴母親。

????“你跟小六子說了嗎？”母親問。

????“干嗎跟他說？”白玲說。

????“這個得說，現(xiàn)在不是你一個人了，起碼也是說明你心里有人家。”沈建功媳婦說。

????“我還沒跟他結(jié)婚呢？”白玲說。

????“那他明天要是找你不在問我，我怎么說？小六子不是外人，咱們家的規(guī)矩他是知道的，我說不知道不是成心糊弄他嗎？”母親說。

????“你就告訴他怎么了？我這么大人了上哪去我還做不了主，他也埋怨不著您哪？”白玲說。

????“白玲，你們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不能耍小孩子脾氣了，做事不占理可不成，我跟你大哥從認(rèn)識就是有事都事先通氣兒，不通氣就容易誤會?！鄙蚪üο眿D說。

????“回頭我跟他解釋吧。”白玲說。

????第二天，白玲就去了懷柔。

????白玲走的時候是星期六，六哥果然往廠子里打了電話，還是催促介紹信的事，知道她不在也只好作罷。六哥心里也納悶，覺得這些日子白玲就不對勁，怎么眼看著都要結(jié)婚了，倒耍起脾氣來了呢？六哥決定趁著白玲休息到師娘家來一趟。

????星期天的早上，六哥買了點吃的到了白玲家，白葆春老婆正在給小穗兒熱奶，小穗兒看著六哥眼生撇著嘴要哭，白葆春老婆哄著說：“這不是外人，這是你三爹（老北京對三叔的稱呼）?！?br/>
????“師娘，白玲呢？”

????“去懷柔參加他們同事婚禮去了，沒跟你說？”白葆春老婆知道閨女還是沒告訴六哥，只好敷衍道。

????“沒跟我說呀？”六哥聽了心里一陣火起。

????正說著，沈建功媳婦進(jìn)了門，看見小六子說：“稀客！”

????六哥叫了聲“嫂子”一個人坐在那運氣。

????“有事呀”白葆春老婆問。

????“師娘，白玲最近這是怎么了？說什么不是什么，那天我讓她開介紹信，說什么也不開，這都什么時候了，不瞞您說，我怕我媽變卦，偷偷的把戶口本拿到手，我想跟她登了記就不怕了，可她老不開介紹信我不能老攥著戶口本兒呀？”六哥惱怒的說。

????白葆春老婆抱著小穗兒沉吟了一會兒說：“小六子，我知道你的心，可這話聽著就不是滋味兒，結(jié)婚本是光明正大天經(jīng)地義的事，你還要偷出戶口本兒來，這不是官鹽當(dāng)了私鹽賣嗎？即使就是登了記，結(jié)了婚，你媽就不會不樂意了？白玲是我閨女，我跟你師父管孩子的規(guī)矩你是知道的，長這么大沒有歪枝兒斜叉，不是我自夸，白玲論人品論長相都不在別人家孩子以下，怎么找個婆家還要偷偷摸摸的？你叫我這當(dāng)媽的聽了心里不難受嗎？”

????六哥本來心急火燎，以為這個埋怨跟師娘說，師娘必得向著他說話，現(xiàn)在聽了師娘的話一時尷尬起來。

????六哥正在郁悶，沈建功媳婦走進(jìn)來說：“琢磨什么呢？”

????“嫂子，你說白玲這是為什么？介紹信不開，人走了不言語，你們總不能說她這樣就對了吧？”六哥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因為沈建功媳婦給他的印象是隨和的。

????“師娘剛才說的話我聽見了，小六子，我覺得對。干嘛偷偷摸摸的拿戶口本兒呀，難道說你明著跟你們老太太說，她還能不讓是怎么著？要是我我也不干，憑什么呀？”

????六哥萬沒想到沈建功媳婦說出這樣的話說：“嫂子，我也有我的難處，大概你也知道我和大哥費了多大的勁，什么是好辦法？把事情辦了就是好辦法！”

????“白玲要不樂意呢？你得想想她的感受呀？”沈建功媳婦說。

????“她還有感受？她坐享其成，遭難嘬癟子（為難）的事都是我，她怎么還不樂意？”六哥說。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要我看這么大的事這么辦不妥當(dāng)。你想，將來結(jié)了婚，你們老太太切啃（揭短）起來，你沒什么，白玲是要臉要面的人，偷戶口本登記，她受得了嗎？登記不著急，先把旁的忙和好了，明天結(jié)婚今天登記都不耽誤?！鄙蚪üο眿D說。

????“你嫂子說的對，不能不明不白的?！卑纵岽豪掀耪f。

????“好！你們都對，就是我沒理，我等著，等著白姑奶奶什么時候樂意了，我再操持行了吧？”六哥說完轉(zhuǎn)身走出門去。

????沈建功媳婦看著六哥走了出去說：“我去把他叫回來吧，這樣總是不好?！?br/>
????“不叫他！”白葆春老婆頭都沒抬的說。

????六哥走了，白葆春老婆嘆了口氣，沈建功媳婦說：“師娘，白玲到底是為什么我也沒弄明白，我就是覺得小六子這個偷戶口本的做法太傷她的心了?！?br/>
????白玲對六哥的感情自始至終白葆春的老婆是見證者，她看到了女兒是怎樣的愛著六哥，又為了六哥受了多少罪，她知道，女兒現(xiàn)在無論有什么苦惱和傷心都不會說的，因為她了解女兒，她是那種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胳膊折了褪（念吞）到袖子里的人，至于白玲為什么在即將和六哥走到一起的時候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緒，白葆春老婆也沒弄的十分明白，她只是憑借對自己對女兒的了解來判斷。

????“小穗兒媽，過去老年間有門當(dāng)戶對的說法，現(xiàn)在不能說了，是封建。可是我覺得有道理，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我跟你多少說過白玲是怎么喜歡上小六子的，又是怎么遭罪的，現(xiàn)在，她不能說小六子不好，我的女兒我了解，她不會自己抽自己的嘴巴。你師父活著的時候反對他們倆，不單是怕白玲摻和小六子和他原來的對象的事丟人，也有考慮他們性格和家庭的因素，可是他最后還是認(rèn)可了?？船F(xiàn)在這個架勢開頭就不好。第一是小六子他媽的反對，第二是小六子的急功近利，再有就是白玲現(xiàn)在這樣的心思，這結(jié)了婚還能好嗎？”白葆春老婆擔(dān)心的說。

????“師娘，您也別往窄處想，也許他們就是鬧了點別扭，白玲是個不認(rèn)頭的人，過些日子就好了?！鄙蚪üο眿D安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