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秀績沒想到楊璟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犯蠢,讓他能夠將計就計,而楊璟也同樣出乎意料。
他確實想要表現(xiàn)得蠢一些,在蘇秀績這種老狐貍的面前,賣弄聰明會引起他的警覺,倒不如示弱賣蠢,只不過他也沒想到蘇秀績竟然會隨身帶毒,甚至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刀刃上抹了毒藥!
如今回想起來,即便自己不送刀,蘇秀績怕也早已準備好毒刃或者其他的手段來對付杜可豐!
因為蘇秀績一直參與這個案子的調查,所以他很清楚案情的進展,楊璟的手頭除了那些指紋,根本就沒有其他具有說服力的證據(jù),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杜可豐這個人證。
只要杜可豐死了,便是死無對證,即便楊璟知曉真兇是誰,知曉他蘇秀績也有份參與,但沒有證據(jù),他根本沒有任何手段來制約蘇秀績!
蘇秀績這是**裸地利用自己的官職以及巨大的后臺在碾壓楊璟,一個小小的推吏,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想要檢舉皇城司的差事官,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雖說這是個不太重視證據(jù),反而是口供為王的斷案時代,但口供也需要說服力,如果一個販夫走卒的口供能夠推倒朝堂大員的話,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
這也是蘇秀績?yōu)楹胃掖髶u大擺進來搶箱子,敢明目張膽在楊璟面前捅杜可豐一刀的原因,因為楊璟跟他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力量不對等的戰(zhàn)斗!
楊璟早已料到蘇秀績會如此強勢,但他沒想到蘇秀績會下毒,好在對付創(chuàng)口中毒,楊璟還是有著一定的心得體會,當下也管不得蘇秀績,連忙進行解毒手術。
如今雙方爭奪的焦點就是杜可豐的小命,只要能夠保住杜可豐,策反他已經(jīng)不再是問題,楊璟的口供或許沒有說服力,但堂堂一州通判,又是案件的參與者,共犯杜可豐的口供,分量可就不一樣了!
蘇秀績或許楊璟的身份地位仿若云泥之別,但身為通判的杜可豐,論身份地位卻與蘇秀績有得一拼,只要救活杜可豐,楊璟便有翻盤的機會!
當然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那就是救活杜可豐!
利用杜可豐來冒險,讓蘇秀績出手傷人,以此來激怒杜可豐,分化離間杜可豐和蘇秀績,這才是楊璟真正的劍走偏鋒!
可惜這個劍鋒實在走得太偏了一些,差一點點就弄巧成拙,如果能救活,就是孤注一擲的好計策,如果救不活,那就是自尋死路的犯蠢!
楊璟拋開心中思緒,從勘察箱之中取出剪刀,將杜可豐的褲子全部剪開,而后取出一條止血帶,將杜可豐大腿根部的血管都扎死,這才抓起一把手術刀,將那已經(jīng)發(fā)黑的傷口做了個十字切開。
傷口甫一切開,污黑的鮮血便再度洶涌而出,楊璟開始從杜可豐的大腿根部做推拿,讓鮮血倒流,壓迫鮮血從傷口逼出來。
直到傷口不再流血,楊璟又再度切了個十字刀口,繼續(xù)積壓大腿的肌肉和血管,待得傷口流出來的血液變得鮮紅,這才俯身下去,含住傷口開始往外吸出毒血!
用嘴巴來吸取毒血是具有一定的危險性的,很多情況下用來吸取蛇毒,但嘴巴不能有潰瘍或者牙齦破損,口腔中的粘膜很薄弱,吸收能力也很強,即便沒有潰瘍和破損,也很容易使得毒素滲透到體內。
但在緊急的情況下,這種吸取毒素的方式,未嘗不是應急的好法子。
楊璟正在忙活,杜李氏等人似乎受到了蘇秀績的煽動,紛紛涌進了房間之中,見得楊璟滿口是血,手中的刀刃也全都是血,當即就沖過來撕扯楊璟!
“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狗賊!還我家官人的性命來!”杜李氏還算沉穩(wěn),畢竟如今一大家子都要靠她拿主意,可那些小妾們急于表現(xiàn)自己對杜可豐的關切,紛紛沖上前來,撕扯楊璟的衣服頭發(fā),甚至在他臉上手上都抓出了血痕來!
楊璟正在搶救的關鍵時刻,見得這些女人撒潑,心頭也是火起,若這些女人真心關切杜可豐,他也能理解,但這些女人分明就是逢場作戲,竟然還如此逼真,自己就像掉進了一籠發(fā)狂的野貓群里一樣,當下就爆發(fā)了。
“都吵吵什么!再胡來,你家老爺可就真的沒了!”楊璟好歹也是救過杜可豐一命的,杜李氏也對他言聽計從,聽得楊璟如此呼喝,杜李氏趕忙冷下臉來,尖聲罵道。
“怎么著,老爺?shù)瓜铝?,一個兩個都想造反不成!都給我滾出去!”
在這個封建等級森嚴的時代,這些士大夫的家族之中,原配大夫人有著毋庸置疑的地位,杜李氏雖然是杜可豐的糟糠之妻,但相守多年,替杜可豐看管著整個后院,威信也是不容挑釁和侵犯。
杜李氏此言一出,這些個妾室倒是全都安靜了下來,楊璟卻早已被抓得長發(fā)凌亂,血污滿面,毫不狼狽。
楊璟也是無可奈何,總不能將這些妾室都打出去吧,蘇秀績顯然沒少煽風點火,這些人已經(jīng)將自己當成殺死杜可豐的兇手,若自己再動粗,場面可就真的沒辦法收拾了。
這樣的情況下還是裝可憐比較好使,好在杜李氏還算是清醒冷靜之人,或許是她對杜可豐所干的勾當太清楚,知曉楊璟沒有殺害杜可豐的動機,所以并沒有聽信蘇秀績的挑唆。
楊璟也不知道蘇秀績下的是什么毒,眼下只是做了逼毒的處理,這種處理是沒辦法徹底清楚殘余毒素的,所以杜可豐只能算暫時吊住性命,還未脫離危險期,想要徹底救活,必須找個懂解毒的行家才行。
念及此處,楊璟便在人群之中搜索宋風雅的身影,若說到解毒,除了鹿白魚和鹿月娘,怕也就只有宋慈最為精通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