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又惹禍了?!?br/> 小道士卷餅?zāi)樕蠘O為苦澀,師傅閉關(guān)多日好不容易出關(guān),讓他下山來等候遠來之客,在這真武門下熬了大半日才算等到客人,出于禮數(shù)本該由他迎客人帶路上山,可他光顧著瘋跑了,把那與大師帶路之事忘得一干二凈,天底下哪有這般帶路的,眼看那佛門高僧那般年邁,怎么可能跟上自己,完了完了,越想小道士越懊惱。
要是被掌教知道怠慢了客人被責罰倒是無妨,不就是到帝君面前跪經(jīng)么,大不了在帝君像前跪上三天多念上幾本道德經(jīng)就是了,可現(xiàn)在是武當?shù)÷丝腿?,要是因此折了武當?shù)念伱?,那可是念多少本道德?jīng)都無法彌補的罪過啊,卷餅懊惱的望向肩頭黑貓似乎是想讓這黑貓給自己出個辦法,少年視線與肩上黑貓相匯。
‘嘿,這廝怪了,今日竟出了奇的沒有睡覺?!?br/> ‘不管了不管了,沒睡覺正好,還能拿你撒撒火氣?!?br/> 小卷餅心中心思全然被黑貓吸引過去,稚氣未脫的面容上陣陣壞笑,正是貪玩的年紀,這一笑便將那帶路的事給忘了大半,小道士屈指輕彈向那黑貓額頭,這通體漆黑的七間斑靈貓極具靈性,一見那廝笑容便知那廝沒有什么好點子,一歪頭躲過那指輕彈似嗔怒般沖深藍道衣的少年呲了呲牙,懊惱的少年被這黑貓逗笑,原本的懊惱全然煙消云散。
卷餅抬腿便要登山,可腿剛一抬起來,剛躍在臉上的笑容再度消散,小道士故作老成的嘆氣道:
“人生啊,這大喜大悲來的太快?!?br/> 肩頭七間斑靈貓淡藍色眸子白了一眼身穿深藍道袍的小道士,小道士卷餅說罷便緩緩轉(zhuǎn)身,兩只手挫在一起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著:“一會給大師多賠幾個不是,大師那樣子一看就是高僧,肯定好說話的緊,別……”
“啊?!”
小卷餅正嘟囔著轉(zhuǎn)身,猛一抬頭便瞧見那手持青龍禪杖的古稀老僧站在自己身后,原本微闔的雙眼此時微微抬起,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自己,不由得一驚,詫異道:“大師您……?”
小卷餅欲言又止,告罪的話到了嘴邊卻咽了回去,手持青龍禪杖的龍巖寺隱僧慧能似是明白了這小道士的吭哧心思,和藹一笑微微頷首。
老和尚灑脫寬厚可是把這小道士為難壞了,小道士卷餅?zāi)樕t漲,卷餅本是窮苦出身,幼時討飯的日子可是吃遍了人間大多的苦,爺爺從小就教導(dǎo)少年,在外乞討可是門大學(xué)問。
乞討拾荒之事本就是萬般無奈的求人之舉,別看這求人的乞丐低賤,人世百年,哪有不求人的?種地求老天風調(diào)雨順,入仕求君王圣心獨裁,那不成材的子嗣指不定還要求求爹娘多分下幾畝家私,所以雖然當上了低人好幾等的乞丐叫花,但也不能忘了道義喪了骨氣不是?
若連這些都丟了,那注定連個乞丐叫花都當不好。
人家賞你兩口吃食,那便是人家心善重情義,你必須得感恩戴德的好好謝謝人家,說上幾句吉祥話讓舍了吃食的老爺夫人順心才是,若是人家不肯賞你吃食,那就是本分,萬不可破罐破摔胡攪蠻纏跌了風骨,無親無故的人家憑什么把白花花的饅頭分給你吃?
所以說,這人不分高低貴賤,做人才分三六九等,從幼年時這道義禮數(shù)便在這少年心中深深扎根,也因如此,小卷餅當乞丐時,最瞧不起那些似叫花又似潑皮的強盜無賴。
別的叫花乞丐都是萬般無奈才身臭體臟的,可有些無賴便將這臟膩衣服當做圣旨至寶,求不來吃食時便以這身臟膩味道纏在人家周圍,再不給便要當著光天化日之下抱著人家大腿衣衫撒潑打滾哭天抹淚,逢人便要哭喊上一聲有人欺負花子乞丐了,讓行路的書生小姐不得不掏出幾枚銅錢,要是遇見那身材魁梧的壯漢屠夫這幫人可是比入了冬的螞蚱還有悄無聲息。
這他奶奶的算什么事,本是乞窮儉相的乞食之事到讓他們活活變成了明搶硬奪,原本的無奈之舉在他們身上變成了謀生手段,靠著那天天訛詐而來的臟錢喝酒吃肉,是,那臟錢花著舒服,還可以吃得甘肥脂膩大耳流油,可是為人最后的那點風骨節(jié)氣就值那么幾枚銅錢?
上山之后,師傅雖然不嚴苛管教自己,但拜師之后師傅第一句便是為人需懂善惡,重禮節(jié),說錯話要道歉,做錯事更要賠禮,事錯了就是錯了,萬不可昧著良心將錯就錯錯上加錯,知錯不明知錯不改者有愧道心。
小卷餅愚笨不明白什么是道心,可他知這世間金銀貴重,但有些東西比金銀更貴重,這世人都去求這金銀,反而將那貴若珍寶之物舍棄一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