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城與釣蝦湖就不再去轉(zhuǎn)悠了,還是先往那座豆兵城去吧,至于蘢暮山,那不是去不去的問題了。在姜末航眼中,西北的那座煮面潭最是兇險,對張木流來說,若是去那座蘢暮山,幾乎與求死無異。
其實三座修士城池,張木流最想去的是那座白石城。景觀什么的都是次要,光是聽到白石二字時,青年便有些心之神往。對詩仙的詩句,張木流喜歡,但是實在沒法兒感同身受。因為很的時候,小姑姑送了張木流一本蘇子詞集,那時的小男孩破天荒的時常會捧著一本書。
而于曲來說,張木流最喜愛的就是那句“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br/> 那座實則該被叫做白石洞天的白石谷,據(jù)傳說是曾經(jīng)某個讀書人隱居之地,故而城中有座與勝神洲南部一座城池一模一樣的紅藥橋,也有歌姬每日彈唱揚(yáng)州慢。
離秋水早就看出這家伙的心思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兩人相視一眼便猜的到對方心里在想什么了。
甚是古怪,只是細(xì)想來,卻也合情合理。老話兒說的好,那個什么什么一點(diǎn)通嘛。
于是紅衣女子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想聽我彈琴?”
張木流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那當(dāng)然了。青年從來就記得她說過,最初喜歡的,是琴藝。
那座豆兵城,哪怕姜末航?jīng)]說,青年也是要去一趟的。
這天下看著太平,可其實很多人為了人族能夠存活,幾乎每日都在浴血奮戰(zhàn)。以須彌山為中心,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極遠(yuǎn)處,在那海天相接的地方,各自有一座渡口。幾乎每日都會有外道魔物從天外降臨,各洲也總有修士會去那其實可以算作是邊城的地方,有劍出劍,有錢出錢。
四大部洲各占四方,實則更像是四根柱子,或者說是基石。以勝神洲為例子,一洲東海,最為靠近天外,只要有人敢,駕船往東去,定能到天際之下。
而扶桑,便是守衛(wèi)著一洲之地的邊城。
這天下可不是什么天圓地方,而是天圓,地也圓。所以瞻部洲的最南端,也與勝神洲的最東邊兒一樣。只是瞻部洲在四座大洲里最是弱勢,沒能力去將戰(zhàn)線推到大陸之外極遠(yuǎn),只能以一座不算大的島嶼為城,抵御魔物。
四大部洲便有四座邊城,在勝神洲的扶桑國東邊兒,那座城池叫做扶搖。俱蘆洲的邊城是一座孤零零佇立于冰原的不春城。牛賀洲和尚居多,所以那座城池便叫做浮屠城。而瞻部州,便是這座聽著十分有心無力的豆兵城。
那魔物到底是什么,又是從何而來,張木流也是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大陸未曾四分之前,便有各族攜手抵御天外魔物。
在張木流眼里越來越好看的女子,其實最想去一趟水岸城。
為什么說釣蝦湖修士都是鉆進(jìn)錢眼兒里的,就是因為水岸城里的鋪子,為了賺錢可謂是無所不用極其。最吸引人之處,莫過于有很多女子喜愛的小玩意兒,像什么用天外玄金做的墜子,取得須彌山石做的手鐲,最讓人無奈的就是那水岸城最貴,卻最不愁賣的銅鏡。
離秋水自然對這些不感興趣,張木流曾經(jīng)問過一句:“你要不要買些胭脂水粉?”
誰知女子聞言后,先是不屑一笑,接著便瞇著眼睛問道:“我家張公子都敢嫌棄我長得不好看了?都要攛掇著我去買那些玩意兒?”
這位女子從來不喜歡往臉上涂抹些什么,唯獨(dú)喜歡那些個小小的新奇玩意兒。
兩人離開三處宗門的勢力范圍后,張木流才從袖子里取出一只紋路古怪的鈴鐺與一個瞧著破敗不堪的燈盞。
張木流笑著說道:“那掌柜的想必是墳崖山暗處的一位煉虛修士,擅長土法。這鈴鐺與燈盞被我挑走,他可是吃了大虧了?!?br/> 離秋水藏了許久的財迷模樣終于掩飾不住,走上前去將鈴鐺撿起來,哈了一口氣后不停以袖子擦拭,眼珠子都快變成方孔的了。
青年走上前去,無奈道:“這鈴鐺是招魂鈴的仿制物,雖說是仿制,可與真品最少也有五分相似。燈盞我看不出來頭,但能感覺到,是個不輸于我手中火盆的法器?!?br/> 女子聞言笑的愈加開心,對她來說,最開心的事兒只有花錢與掙錢,不過現(xiàn)在要多一個與他在一起了。張木流瞧著財迷女子,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她很可愛。
兩人一路往西南去,等到了豆兵城,總要去領(lǐng)教一下魔物手段的。
……
若是在極高處俯視瞻部洲,整塊兒陸地都是綠色的,除了河流湖泊外,沒有一丁點(diǎn)兒旁的顏色。
凡俗中人娶親出嫁之日都要挑個良辰吉日,很少有人大半夜的迎娶新娘子。
這天夜里,路上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書生打扮,一身青衫背著個大箱籠。女的是俠女裝扮,一身紅衣,背后一把長劍,頗有英氣。
前方不斷有人敲鑼打鼓,嗩吶聲音不斷。
紅衣女子說道:“這大半夜還有人成親?娶鬼呢吧?”
書生笑道:“有些人生辰八字比較少見,要避讓的東西就多,所以夜間成親雖然少,可也是有的。”
女子哦了一句,又問道:“那我們要不要也避讓開?”
書生聞言答道:“前方會有個探路人,一般會是娘家女眷,她會告訴我們退讓與否。”
正說著呢,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大,頭發(fā)卻已經(jīng)花白的婦人已經(jīng)走到二人近前。
那婦人微微施禮,笑問道:“二位是從何處來的,要往何處去?”
張木流暗自扯了扯嘴角,腹誹一句:“從東土而來,往西天去?!?br/> 離秋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家伙腦子里在想什么呢,于是她一步上前,抱拳一禮,對著那婦人說道:“我們是從北邊兒的斂溪國而來,想到南方海邊兒看看。”
婦人神色有些怪異,像是舒了一口氣,可又像是很失望,掙扎許久,才擠出個笑臉說道:“我家侄女出嫁,本該請二位去喝一頓酒沾沾喜氣,可如今實在是不方便,還請二位趕緊離去吧?!?br/> 張木流問道:“可需要我們繞路而行?”
婦人說道:“不必,二位與我家丫頭不犯忌諱,走過去便是了?!?br/> 張木流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離秋水接著往前走去。
紅衣女子皺著眉頭與書生傳音道:“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到底是咋回事?”
書生淡淡出聲:“估摸著又是什么山神或者河神娶親吧?!?br/> 離秋水差點(diǎn)就要發(fā)火,陰沉著臉說道:“現(xiàn)在哪兒還有什么山神河神?我看就是有山妖河妖作祟。不行,我們得跟上去看看。”
青年無奈,看來這以后當(dāng)家做主的,絕對是輪不到自己了。
花轎就要走來,兩人離著老遠(yuǎn)便站在路旁,背對著送親隊伍。待他們走過時,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那花轎中的女子,非但沒有一點(diǎn)兒傷心模樣,反倒是很開心。
這下兒,張木流的一點(diǎn)兒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兩人隱去身形,跟隨送親隊伍一路向前。
這家人除了花轎端坐的新娘子之外,怎么看都是愁容滿面,特別是后方的一對兒夫妻,臉色十分難看。
這便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難不成女子嫁了想嫁的人,而家人卻不同意?
離秋水掐了一把青年腰間肉,一副已經(jīng)看出真相的樣子,對張木流說道:“想那么多干嘛呢?等會兒到了一看,不就知道了?”
張木流點(diǎn)點(diǎn)頭,口念“遵命”。
走了個大概四五里地,迎親隊伍已經(jīng)在哪兒等著了。也沒有什么精怪,反倒都是氣血旺盛的年輕人。
張木流也搞不清了,這是咋回事兒?紅衣女子已經(jīng)在一旁冷笑,張木流趕緊伸出手掐指推衍。
這推衍之術(shù),可不是夢里學(xué)來的。打小兒張木流就有一種感覺,他總能憑著些蛛絲馬跡發(fā)現(xiàn)許多事兒。有些看著毫不相干的事兒,最容易讓張木流將其聯(lián)想到一處。后來才知道,原來娘親算是陰陽家修士。
一番推衍,張木流有些好笑,也有些氣憤。這家人也實在是太讓人沒話說。
他對離秋水解釋道:“新娘子與新郎官兒是互相喜歡的,雙方都是大戶人家,新郎官兒更是個江湖上略有名聲的俠客。本來是門當(dāng)戶對的,可這新娘子一家人總是憋著將女兒嫁給神仙,于是挑了個夜晚讓女兒出嫁,也方便不遠(yuǎn)處一個所謂河神來搶親?!?br/> 離秋水大罵道:“這家人也太不要臉了,拿女兒當(dāng)什么?買賣物件兒嗎?”
張木流搖了搖頭,拉著離秋水一閃而逝,去了那處挽萍河。
在那挽萍河畔,一個年輕書生揮手彈出去一縷火苗往河水中,目光所及的河水頃刻間沸騰了起來,不多時便由其中鉆出了個矮小中年人。那人一身龍袍,頭頂光禿禿的,兩條胡須從嘴角直直垂至腰間。
中年男子一躍出河水便跪在河岸邊兒,磕頭如搗蒜,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兩……位大仙,不知小妖哪兒得罪你們了?”
離秋水看著這只泥鰍精,冷笑道:“河神大人不去搶親嗎?”
泥鰍精聞言頓時聲淚俱下,結(jié)巴著罵道:“這……是哪個挨千……刀的說的?小泥鰍我自打修成人身,一直拼命護(hù)佑一方水土,這條挽萍河自從我來了以后,可真的是澇時不漲水,旱時不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