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言語我想起了那天大哥張青找大爺爺給齊老八治病的事,不禁也信口問了句,“你都知道,自己的病治不了,還找我大爺爺干啥?”
“很多事都不清不楚,誰也說不好,我就是覺著你們老張家能救我!”
“八大爺,你是真瘋還是真瘋??!我們老張家怎么了?不都是一村住著的土豹子嗎?”
“他們不是人,你們同樣也不是人!能對(duì)付他們的,我認(rèn)為只有你們!”齊老八詭異地笑了笑。
日了,齊瘋子這不是在罵人嗎?罵人還這么嚴(yán)肅?能潤物細(xì)無聲,我心里覺得很大的不得勁兒,翻著眼皮瞅著老瘋子,“八大爺,你這是什么話啊,我們聽著這么不順溜呢,我們老張家對(duì)你怎么了?我們也沒鼻子上漲尖?”
“九兒,你誤會(huì)了,我說的不是你想的那個(gè)意思!”齊老八也明白了我話里的不滿,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并搓著他那滿是污泥的手,隨即也是下了挺大狠心似的咬了咬牙,“九啊,話都說到這兒了,我也直說,這么多年來,我裝瘋賣傻,碰到很多事兒,我都想不明白,我能感覺到,我們村里有很多神秘力量,我好像無法接近到他們,又似乎他們就一直在我的身邊。”
“什么神秘力量,馮哥?李廣佑?”
“也算是,他倆一伙的,沒一個(gè)好東西。除了他們,還有你們老張家,可能還有其他人?!?br/> “切,八大爺啊,你總說感覺,感覺我們老張家咋樣,感覺這玩意多錢一斤?哎,就是那么回事,可真可假,可當(dāng)說話,更可當(dāng)喝酒放屁!我還感覺你是玉皇大帝呢?能嗎?你自個(gè)都不能信。”
“??!這個(gè)……”齊老八竟讓我兩句搶白,一時(shí)語塞,看了看我,一臉傻了吧唧的笑了笑,我見那滿是污泥的臉,竟也能做出如此“萌萌噠”的表情,也不禁好笑,隨之齊老八又瞇起了眼睛,“不說感覺,那說實(shí)在事兒,你老太爺?shù)氖聝?,你三爺爺哄小孩兒的事兒,你大爺爺救你大奶奶的事兒,這些個(gè)都咋說?”
說道太爺爺,確實(shí)是村里的人物,在那個(gè)炮火紛飛的年代,太爺爺簡直就是《三國演義》里的常勝將軍趙子龍,能單槍匹馬在敵營七進(jìn)七出。
有回鬼子空投毒氣彈,太爺爺憑一己之力轉(zhuǎn)移了所有戰(zhàn)士,最后又孤身回去救自己的四個(gè)兒子和媳婦,兒子是救回來了,太奶奶卻扔在了山洞里。
解放后,太爺爺回到村里,又娶了一房媳婦,但天天耍錢喝酒,打兒子、罵老婆,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日子過得雞飛狗跳。有次趙二迷糊死了爹,太爺爺去落忙,一天沒回家,太奶奶以為太爺爺又去耍錢兒,一氣之下吃了耗子藥,就此閉了眼。
后來,太爺爺打成造反派,戴上紙糊的尖帽子,要批斗他,火爆脾氣的太爺爺掀翻幾個(gè)紅衛(wèi)兵,拿著菜刀抹了脖子。太爺爺?shù)氖w被扔在村西苞米地里,不許入殮下葬,但后來太爺爺?shù)氖w離奇的沒了影子,有人說是被野狗叼走了,有人說是被老戰(zhàn)友拖走了,更有人煞有介事的說看到太爺爺自己溜達(dá)著離開了村子。我能知道的也就這么多,其后好像還有更多內(nèi)容,我曾追問過爸爸祖爺爺尸體怎么失蹤,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但父親卻含含糊糊,語焉不詳。
“這些本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也不一定是真的!”齊老八講究到我家?guī)讉€(gè)長輩身上,我確實(shí)說不出個(gè)所以然,但我還是有意狡辯著。
“我也說過,我被綁在電線桿子那晚你三爺爺去看過我,肩膀上還站著一只很特別的大公雞,我回村也是你大爺爺背回來的。”
“這些都是巧合吧,我三爺爺又聾又啞平素也好養(yǎng)雞鴨貓狗的,我大爺爺瘸腿、斷下巴的,他倆能碰到你肯定也是碰巧路過吧?!蔽业箾]多想其中干系,但還是故意推脫的跟老瘋子對(duì)付著。
“九兒啊,無論如何你得救我啊,我想自己留條命,見雅珍!”
“八大爺,我要是有這本事肯定救你,但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救?!蔽乙荒槍擂蔚臄倲偸?。
“你可以去問問你大爺爺,或者找找你三爺爺?!崩席傋游⑽⒁恍芰髅?。
“八大爺,你不是找過我大爺爺了嗎?”
“可能還是當(dāng)年那檔子事,你大爺爺不肯幫我。”齊老八臉上露出難看的神色,“九兒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就想留著一條命。”齊老八說著又抓住了我的胳膊。
“好吧,八大爺,我答應(yīng)你問問我大爺爺,但有沒招救你,我就不好說了?!?br/> “嗯,九兒,你肯出面就好?!崩席傋幽菨M是污泥的臉早已笑成了菊花滿地朵朵開。
我聽了一個(gè)很長很長的故事,喝了一肚子白開水,最后還是悻悻地離開了,既然答應(yīng)了老瘋子,那就跑一趟吧,或是看看大爺爺,或是問問三爺爺,說來也巧,在村口大柳樹旁正好碰到了乘涼的大爺爺,
在場(chǎng)的還有祥叔。這兩家伙倒也悠閑自在,都光著膀子,扇著芭蕉葉的蒲扇,弄了張小桌,把著酒壺,正喝著起勁。
大爺爺見了我笑了笑,沒說話,因?yàn)榇鬆敔斪彀筒焕?,所以本來話就少,我更不理?huì)他,一屁股坐在桌旁,抄起酒壺,嘴對(duì)嘴兒就喝了一大口,但直接就噴到了地上,原來他倆喝的不是酒,而是茶。
“臭小子,是不是以為是酒,天天的就琢磨喝酒,也喝點(diǎn)茶,刮刮腸子。”祥叔聽見動(dòng)靜雖然眼睛看不見,倒早認(rèn)出了是我,“你不是跟你爸去澆地了嗎,是不是又懶驢上磨屎尿遁了?!?br/> “祥叔,大爺爺,你倆也忒沒意思了吧,干喝茶水兒?回家喝酒啊!”
“愿意坐就坐會(huì)兒,不想坐,趁早跟你老子澆地去。你小子游手好閑,一天到晚除了喝酒,還能有啥正事?”祥叔黑著臉還抓著我不幫老爸干活的小辮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