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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綜:從臥底新世界開始 第65章 風(fēng)雨未停歇 1W4

“哥!”
  
  權(quán)俊佑慌亂的伸出手抓住了尹昌南的手,硬生生將他的手掰開一只。
  
  肩膀有傷的大頭發(fā)不了力,被突如其來的扼殺弄得神魂出竅,他本能的尖叫一聲,而后猛地試圖推開尹昌南。
  
  尹昌南的另一只手卻宛如鐵鉤,指甲劃破了大頭脖子的同時,抓住了他的衣服,?臉上滿是兇狠:“你他媽是要背叛大哥!”
  
  “俊佑!西八崽子!打起精神來!”尹昌南看著掰著自己手的權(quán)俊佑,雙眼血紅的怒吼著。
  
  權(quán)俊佑下意識的松開了手。
  
  于是,尹昌南猛地雙手抱著大頭,兩人便在前排廝打了起來。
  
  大頭一邊怒罵著,一邊慌亂的用另一只手摸索著不遠處的門把手,試圖打開門弄點動靜出來,?讓遠處的小弟注意到自己這兒的變故。
  
  尹昌南發(fā)了狠勁——他猛地雙手側(cè)邊箍住大頭的脖頸和一側(cè)的胳膊,使勁發(fā)力拖拽箍頸,?可惜,他的柔術(shù)并不過關(guān),這本應(yīng)做成斷頭臺絞技的動作,卻做成了四不像,反倒是被他夾在腋下的大頭拼命地揮拳。
  
  盡管只有一只手,大頭也畢竟是個健壯的正常男人,尹昌南被砸的悶聲了幾聲才發(fā)覺自己是昏了頭了,松開手,?猛地一拳砸出。
  
  大頭下意識的偏身躲避,另一只手本能的撐著身體,卻好巧不巧的滑到了控制椅背的控制桿上。
  
  這一下,?椅背直接傾倒,卻也機緣巧合的躲過了尹昌南的又一記重拳。
  
  大頭狼狽的向后栽倒,翻身,往后座翻了過去。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權(quán)俊佑腦袋里仿佛一團漿糊,?但也就在大頭傾倒的同時,他意識到了事情已經(jīng)失控。
  
  倘若說一切的失控都是從趙賢的死亡開始的,那現(xiàn)在,?無疑是讓事情走向了最差的結(jié)果。
  
  難道尹昌南不知道自己這么做的后果嗎?
  
  他或許知道,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明明只是聽從了林巍的暗示,替老大背鍋而已為什么事情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一步?
  
  尹昌南無暇思考,可眼下他需要去想的,卻只有一件,那就是絕不能讓大頭跑了。
  
  只要抓住他,弄死他,將他背鍋的事弄成板上釘釘
  
  反正是他先背叛林巍的
  
  林巍不會怪我
  
  可權(quán)俊佑卻看得分明。
  
  他在此刻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在這里互相殘殺,你們是真的瘋了嗎?呀!昌南哥!你他媽打起精神來!西八,你殺了大頭,你以后可怎么辦啊!林巍哥會相信是大頭不愿擔(dān)責(zé),還是會覺得是你殺良冒功?
  
  留給大哥去判斷?。〔细?!”
  
  尹昌南下意識的思索了一下,也就是這思索的時間,給了大頭翻滾的時間。
  
  他猛地用力掙脫了尹昌南抓著他衣角的手,猛地向后躲去——他這會倒是思路清晰了,知曉近身格斗毫無活路,唯有靠著權(quán)俊佑牽制片刻,才有生機。
  
  大頭一個翻身幾乎躺在了權(quán)俊佑懷里,權(quán)俊佑只能努力避讓迎接,?可大頭太重,他竟一時脫手,?沒護住。
  
  大頭狼狽的栽倒在地,扭頭看去,正是趙賢鮮血模糊的臉,他嘴唇翁動著,手猛地摸向腰后,拿出一把短刀。
  
  尹昌南卻突兀的呆若木雞的愣在了原地,滿臉的不敢置信。
  
  “尹昌南!老子要你的命!”
  
  大頭怒吼一聲,手中短刀單手向前猛刺。
  
  還是權(quán)俊佑,他在大頭掏刀的時候便意識到了情況不對,猛地雙手抱住大頭:“大頭哥!你他媽也打起精神!你殺了昌南哥,大哥會扒了你的皮!”
  
  “是他要他嗎的殺了我!草!”
  
  大頭怒罵著,唯一能發(fā)力的那只手還在胡亂揮舞,險些扎在尹昌南臉上,尹昌南下意識的向后躲閃,而大頭也就在此刻,因為后邊權(quán)俊佑拖拽的力道失去了平衡。
  
  他重重向一側(cè)栽倒,握著短刀的那只有力的手下意識的撐向地面。
  
  可他撐到的,卻只有此刻傾斜著身體、側(cè)身躺著的趙賢的大腿,握著刀只靠拳面接觸來支撐的大頭,手腕霎那間因為沖擊力歪了個角度。
  
  鋒利的短刀扎進趙賢大腿的肉里,而后斜斜劃著大腿,一刀穿過,將其幾乎切了個小對穿,再整個切開。
  
  再往后,那刀刃趨勢不減,在手腕因沖擊力脫臼或骨折歪成詭異角度的同時,斜斜的又刺進了大頭自己的小臂。
  
  幾乎兩聲同時發(fā)出的慘叫響徹面包車這狹窄的空間。
  
  “?。 ?br/>  
  “??!”大頭發(fā)出慘叫的同時,聽到了耳邊的聲音,驚愕的扭頭回看。
  
  卻看到了滿臉鮮血,同樣滿臉驚恐、難以置信、不可思議的趙賢那充血的雙眼。
  
  “.啊啊??!”
  
  大頭發(fā)出了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超高尖叫。
  
  這一聲甚至驚動了隔著面包車,站到極遠處的小弟。
  
  那站在雨中的小弟疑惑的偏偏頭,隱約聽到了什么聲音,他遲疑片刻,邁開腳步,向著面包車小跑了過來。
  
  尹昌南這時,才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指著趙賢:“你他嗎沒死!?”
  
  “草西八西八止血止血”趙賢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雙手死死捂著大腿,可鮮血卻止不住的狂涌而出。
  
  就在方才,快刀劃過,他大腿上的鮮血幾乎噴涌成箭,直直飛上了天花板,血珠撞擊著,仿佛在車里也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眨眼間,車內(nèi)的四人,盡數(shù)渾身是血,場面可怖至極。
  
  而如今,血液不再那般夸張的噴涌,卻又如小溪般汩汩流淌著,眨眼就順著大頭的鞋邊,流到了他的襠下,大頭轉(zhuǎn)瞬間只覺得,那里濕漉漉一片。
  
  大頭呆若木雞的坐在地板上,用腳蹬地向后退動著、直到后背緊緊貼在了面包車的側(cè)門上再也退不了半步,可血流卻如影隨形,向四周湖泊般擴展。
  
  “嘩啦啦?!?br/>  
  小弟姍姍來遲的拉開了面包車的后門:“大頭哥?你沒事吧?”
  
  大頭原本就緊緊靠在后門,這一下,他直接向后仰倒而去,摔在了小弟身上。
  
  插在小臂上的尖刀也就此滑落,摔在滿是雨水的泥濘街道上,發(fā)出叮鈴脆響。
  
  權(quán)俊佑慌亂的撕開襯衫試圖給趙賢止血,可趙賢卻捂著大腿,哀嚎越發(fā)無力,最后,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盯著坐在面包車外,呆呆地與他對視著的大頭。
  
  就這樣一動不動,睜著眼,逐漸真的再也沒了聲息。
  
  門外扶著大頭,讓他坐在地上的小弟也陷入了呆滯。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自己拉開門后,會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地獄繪圖。
  
  大頭渾身是血,手上剛才掉落了一把尖刀,而車后一個頭頂紅毛、頗為眼熟的人物此刻正滿臉怨毒的直視著自己所在的方向——眼神里毫無生機。
  
  “哥哥!”小弟顫抖著,腿竟也一時有些發(fā)軟。
  
  “不是,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殺的,不是我.”大頭嘴唇翁動著,可卻竟無法靠自己一個人站起身來。
  
  尹昌南瘋了似的抓起趙賢的尸體,使勁扯開他的衣服——在趙賢的衣服之下,果然有一身貼身的、厚厚的防刺服,胸口的小洞印證著尹昌南曾經(jīng)的刀并未刺偏,可是.淺了!
  
  “防刺服防刺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昌南出聲狂笑了起來。
  
  權(quán)俊佑此刻也完全無話可說,他重新在后座坐好,伸出雙手抹了抹臉上的血珠,可怎么擦都滿是血腥味。
  
  再次低下頭,他摸了摸身旁趙賢的脖子,又看了看車外一動不動坐在地上的大頭,微微搖頭。
  
  大頭面若死灰。
  
  身后的小弟猶豫著,放開了手:“大頭哥,那是.趙賢吧?”
  
  大頭原本還被撐著的挺拔坐姿,隨著小弟松手,變得無比頹然。
  
  他駝著背,什么話都沒說,只是望著趙賢,望了一會,嘴唇翁動著。
  
  “為什么?”
  
  大頭仰起頭,天空依舊灰蒙蒙的,甚至沒有一聲驚雷回應(yīng)他。
  
  尹昌南依舊大聲地笑著,直到咳嗽了兩聲,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口喘息著,渾身力氣眨眼間松懈了個干凈。
  
  他仰起頭,看著權(quán)俊佑,先是拍了拍他的肩側(cè),又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臉:“俊佑,哥.欠你一條命!”
  
  權(quán)俊佑只是什么話都沒說,頹然的低下頭去,半晌,嗯了一聲,邁開腳步,扭頭看了尹昌南一眼,又扭頭看了一眼大頭,竟是有些失魂落魄的,下了車。
  
  “哥,我得趕緊回去按摩店了,要不然林巍大哥見到我,肯定得氣個半死。”
  
  權(quán)俊佑邁開腳步,匆匆離去。
  
  大頭卻突然伸手,想要抓著他的褲腳,可一部分肩膀受了傷發(fā)不上力,另一只手才剛被短刀扎過,他摸了個空,只能仰著頭,看著權(quán)俊佑:“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這重要嗎?”權(quán)俊佑嗤笑著低下頭看了一眼大頭,眼神里既有不屑和憤怒,卻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同情與惋惜。
  
  他停下腳步,扭頭,回到面包車,拿出大頭之前在駕駛座拿出,此刻卻掉在地上的香煙,取出兩根,在車內(nèi)點燃,剩下的放到座位上,轉(zhuǎn)身下車。
  
  權(quán)俊佑遞出一根,放到了大頭的嘴邊。
  
  大頭咬著,重重吸了一口,卻又因此咳嗽了起來,可即便如此,他卻仍然沒有松口,牢牢咬著煙,任由煙頭的煙霧隨風(fēng)吹到自己的眼睛,滿目赤紅。
  
  “我做錯了什么?”
  
  大頭含糊不清的,凄涼的問著。
  
  權(quán)俊佑用手反握,護著手里的煙不被雨打濕,吸了一口煙霧,仰頭吐出,任由雨水洗刷身上的鮮血。
  
  權(quán)俊佑斟酌了很久,最后,輕輕開口。
  
  “.義氣?!?br/>  
  這里的義氣既是講兄弟情義,卻也指代著對大哥的忠誠。
  
  大頭聲音似哭似笑:“即便他那樣對我?”
  
  “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只是蹲個幾年,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為大哥做這樣的事,真的很為難嗎?”
  
  權(quán)俊佑反問一句,隨后什么話都不想再和大頭多說,只是邁開腳步,快步離開。
  
  面包車上的尹昌南此刻滿臉疲憊,他幾乎像是死人一樣躺在后座上,腳邊姑姑流淌的鮮血順著打開的車門滑過腳邊,落在街面,與雨滴一同滴滴答答。
  
  他捂著臉,似是在慶幸,又似乎是在回想著什么,直到大頭一聲不吭的叼著那根煙,仰著頭抽到它被雨水澆滅,尹昌南才猛地松開手。
  
  他代入了林巍的視角去思考整件事,把自己剝離出去,去分析這整件事的原委,結(jié)合方才權(quán)俊佑這個旁觀者突兀的一句話,終于想明白了整件事的首尾。
  
  他總算想明白了林巍的目的.也終于想明白了,林巍為什么會對他說出那句話。
  
  其他的話都并非重點,林巍與他說了那么多,所有的話,到了最后,其實只有一句。
  
  ‘昌南啊下次,不要這么莽撞了?!?br/>  
  尹昌南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在剛才冷靜下來之后的第一個念頭,是這一切都是林巍暗中引導(dǎo)暗示的,可翻來覆去,卻又肯定不是。
  
  哪有人能操縱人的心理,把一切都算的這么精準?這可不是在寫!這種因為心理暗示就要殺人的事兒,根本不可能發(fā)生!
  
  此時此刻,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方才那個瘋狂的自己,簡直是完全沒了腦子。
  
  他起初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為什么會陷入那樣的情緒的,可現(xiàn)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便敢百分百確定。
  
  這一切的發(fā)生,完全不是因為林巍暗示了什么,而是全部都只是因為他們自己。
  
  林巍所做的一切,只是簡簡單單的,拋出了一個魚餌。
  
  趙賢。
  
  他知道尹昌南想要上位,于是,便給他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野心。
  
  尹昌南太想成功了甚至不惜要揣測著林巍的意思,在沒有明確指示的情況下選擇了殺掉趙賢。
  
  而后,林巍只是順水推舟,在看到尹昌南露出野心的同時,將這魚餌繼續(xù)送出,他并不擔(dān)心自己的人有野心,恰恰相反,林巍很欣賞他,于是,給了他第二個問題。
  
  只有野心而沒有道義的——只是野獸。
  
  連石東出如此可怕的人物,亦有舔犢之情,身邊從不缺能人異士,但李仲久地位卻不動如山。
  
  李仲久如此霸道叛逆之人,亦懂感恩,在旁人面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去廁所尿尿都得和人比比個兒,可卻在石東出面前,從不違逆他所吩咐的任何事。
  
  這一次,林巍要看的,是兩人的義氣。
  
  而尹昌南卻因為太想成功,所以希望大頭來抗下這一切,這樣,就能讓林巍的損失最小化,而他也能因為大頭的下位而獲利,可是
  
  他為什么在第一時間沒有拒絕呢?
  
  明明是他自己決定付出代價去為林巍做事,可為什么在聽到林巍說要用大頭去贖罪的時候,卻滿腦子忘掉了第二個選項?
  
  夜店真的很重要嗎?
  
  張守基真的在乎他的夜店,而林巍又真的在乎那一個夜店嗎?
  
  他沒有想過。
  
  一點都沒有想過。
  
  于是,他忘掉了義氣,忘掉了同門相殘在黑幫是絕對的禁忌。
  
  萬幸中的萬幸,是權(quán)俊佑在場,是真正的救了他一命。
  
  這也是為何尹昌南在稍微冷靜下來的時刻,便對權(quán)俊佑說,自己欠他一條命的原因所在。
  
  而大頭在面對趙賢這枚魚餌的同時,也陷入了瘋狂——他已經(jīng)完全忘掉了,自己在不久之前,還是一個沒人在乎的小混混。
  
  他跟著林巍贏贏贏,贏了太多,甚至即將和之前一直談不攏的女友直接到了結(jié)婚這一步.可他卻看不懂自己是為什么才能贏得這一切的。
  
  他因為貪婪,因為對失去這一切的恐懼,也忘記了,在這冰冷的、仿佛只有金錢與鮮血涌動的世界里,黑幫們唯一贊賞、推崇的東西——義氣。
  
  在面臨突如其來的牢獄之災(zāi)時,大頭卻從未站到林巍角度思考過,這是否是大哥需要的。
  
  他也未曾想過,其實失去了一切,也能重頭再來,林巍除非是真的恨他入骨,否則怎么可能會真的讓他一貧如洗?
  
  即便他真的一無是處,僅有義氣忠誠可用,林巍又怎么會少的了他一口飯吃,一個溫暖的家去住?
  
  而這一切,正是原本那走街串巷、兜里伍萬元的大票都見不著,一事無成、只是靠入行早有著資歷輩分混跡江湖,甚至被丁青發(fā)配到給新人林巍打下手時的大頭,完全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
  
  隨著林巍派系的水漲船高,即便大頭只是什么都不做,他也會讓他舒舒服服的過好日子——這就是忠誠的獎勵。
  
  可所有人都錯了。
  
  不,有一個人選對了。
  
  尹昌南抬起頭,遠處的大雨模糊了權(quán)俊佑的背影。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為什么這一次,三幫混戰(zhàn)這么大的陣仗,林巍卻只是讓權(quán)俊佑去盯著黃大勇?
  
  他是否早早意料到了黃大勇肯定會出問題于是親自送上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勞給權(quán)俊佑?
  
  可他為什么對自己和大頭這般試探,卻又白白給權(quán)俊佑這份功勞?
  
  尹昌南毫不懷疑,權(quán)俊佑接下來,最少,也會接過黃大勇原本掌握的按摩店,成為林巍手下重要的小頭目之一。
  
  尹昌南突兀的,回想到了他們抓到張夷帥的那一天。
  
  在面包車里,權(quán)俊佑按著驚魂未定的張夷帥,輕輕開口:“哥,這活是我接的,但我一直都有跟大哥說過你,這件事是我們一起做的,按輩分也好,功勞也罷,都是大哥在出謀劃策。
  
  我?guī)恢皇秩フ掖蟾?,昌南哥,別擔(dān)心。”
  
  尹昌南心中曾陰暗的想過,是不是一起窮的太久了,權(quán)俊佑想要撇下他單獨領(lǐng)功勞?
  
  出于信任,他什么話都沒說。
  
  而現(xiàn)在看來.俊佑真的沒有撒謊。
  
  林巍的確因為他的話看上了自己,只是,自己卻似乎并沒有把握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尹昌南無力的笑了兩聲。
  
  他看著車門外的大頭。
  
  突然,又想抽一根煙了。
  
  “子成哥,我前幾天看了部電影。”
  
  “你還有時間看電影?不是丁青哥看的那種吧?”
  
  雨傘下,林巍和李子成并肩走著。
  
  也不知為什么,每次像這樣一場廝殺過后,李子成總覺得,自己格外的放松。
  
  或者是因為這生死之間消耗的腎上腺素讓他的身體消耗了太多的能量,讓他的大腦可以朦朧的什么都不用去想——總之,李子成難得的,放空大腦,輕松的笑了起來。
  
  林巍哈哈笑著:“子成哥,趕緊找個老婆吧.你看看我的臉,是需要看那種電影的人嗎?”
  
  看著林巍揚起下巴的模樣,李子成無語的笑了兩聲,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小子話沒說錯。
  
  “等安穩(wěn)了再說吧?!崩钭映捎钟美弦惶淄妻o著。
  
  林巍搖搖頭,悠悠道:“少和大哥去玩.”
  
  他對著李子成左手握拳,右手攤開,拳頭連續(xù)啪啪啪的砸著掌心,眼神揶揄的笑著:“和大哥相比,你還是能搶救一下的嘛?!?br/>  
  “你懂個屁.”李子成翻了個白眼,想要說什么,最后卻決定還是不說了,只是用胳膊肘頂他一下。
  
  林巍哈哈笑著,也不挖苦了,只是突然有些表情憂郁,半晌,嘆了口氣,低聲問道:“子成哥,我這回慘了?!?br/>  
  “嗯?”李子成瞬間警惕了起來,原本的悠然不翼而飛,笑容也消失不見。
  
  “我讓人把趙賢送回去.但,趙賢死了?!绷治≌f著,表情凝重。
  
  李子成臉色微變:“你確定?”
  
  “我中途折回去看過一眼.”林巍眼神閃爍,說道:“八成是死了?!?br/>  
  李子成猛地停下腳步。
  
  他扭頭看著林巍,眼里閃過一絲寒芒,嘴唇微微抿了一瞬,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微動作,又極力克制讓自己的臉色毫無變化。
  
  “你最近是怎么了?”李子成加重了語氣。
  
  林巍沉默著,半晌,嘆了口氣。
  
  他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人人都說我是鮮花錦簇,誰知道我是烈火烹油,踩在油鍋上,上不去,也不下來?”
  
  林巍伸手,小弟將雨傘遞給他,李子成左右看看,也要過一把雨傘,揮了揮手。
  
  小弟們識趣的散開,保持著距離,讓兩人并肩低聲說話。
  
  “這一場,為什么沒看見建模哥?”林巍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枴?br/>  
  “其他地方的場子總是要留人看著的,在虎派的人還不見蹤影呢。”李子成簡單的解釋著。
  
  “哦~”林巍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李子成只是面無表情的凝視著他。
  
  他笑了笑,看著李子成:“子成哥,我說真的,我真不在乎趙賢的死活。”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崩钭映山o了個萬能的答案。
  
  林巍又笑笑:“是啊,子成哥當(dāng)然不用在意這些瑣事?!?br/>  
  李子成無話可說。
  
  “兄弟們都看重你,大哥也喜歡你,子成哥講義氣,做事利索,賞罰分明,即便是我,其實也一直很懷念在子成哥身邊的那段日子。
  
  盡管那時候你和我窮的連現(xiàn)在的一雙皮鞋都買不起,但即便如此,那時候的子成哥,也會在分開的時候給我一筆零花錢——哥,你是對哪個小弟都這么闊綽嗎?”
  
  林巍看起來真的很好奇。
  
  李子成嘆了口氣:“我哪有錢對誰都闊綽?還不是你連個換洗的衣服都買不起?
  
  你穿我的衣服,可是要把衣服撐壞的?!?br/>  
  他錘了錘林巍的胸口,結(jié)實的肌肉隔著防刺服發(fā)出悶響。
  
  林巍笑了起來:“不管子成哥信不信,我一直都記著這筆錢?!?br/>  
  他頓了頓,半真半假的說著:“因為前輩收了黑錢,被牽連調(diào)查,結(jié)果是我之前盡力討好的前輩親手把我送進局子——他們最開始甚至不愿解開我的手銬。
  
  我爸因為我被警隊趕出來,想混社會,將我逐出家門。
  
  親如兄妹的妹妹也哭著不愿理解我。
  
  我無處可去,甚至不知道,以我的身份,到底能不能被丁青哥接受——但結(jié)果是好的?!?br/>  
  林巍和李子成慢慢往前走著。
  
  換做對丁青,林巍絕不會提和警察有關(guān)的半點事,可對李子成,林巍卻不止一次提到了自己的這番經(jīng)歷。
  
  李子成果不其然面露幾分冰冷、沉思。
  
  這份冰冷并非對著林巍,而沉思過后,他的表情柔和了些許。
  
  “是子成哥讓我住在你家里,你和丁青哥給我零花錢,我才不至于沒地方住,沒東西吃,也多虧丁青哥給了我機會,我才能靠拼命,靠這身板闖出一條路來。
  
  我想出名?或許吧,但其實”
  
  林巍扭過頭,輕聲說著:“我都不在乎,我只想靠自己的本事,拿到我該有的東西——在警隊里,我鞍前馬后,換不來一張笑臉,可現(xiàn)在,人人都對我笑。
  
  但他們憑什么對我笑呢?
  
  我思來想去,不過一個原因。
  
  大家無非都和我一樣,窮怕了、苦怕了,見著一點希望,就像飛蛾撲火,再也不想落到泥潭里去,哪怕要為此燃燒殆盡。
  
  哥.我就是被這團火架著,上不去,下不來?!?br/>  
  林巍望著李子成,表情平靜:“我掉下去,就會被燒成灰,往上走,卻又擔(dān)心高處不勝寒。
  
  哥.我沒想好要不要往上走,誰知道再往上,能賺到的東西,是到底比起那些零花錢更多,還是更少呢?
  
  可起碼現(xiàn)在,不想掉下去。
  
  起碼比起任建模,我更值得,不是嗎?”
  
  李子成無言以對。
  
  他沉默片刻,最后,只是偏開視線:“趙賢的事,張守基不會就此罷休,你想好了嗎?”
  
  “我不知道?!绷治s攤開手,給了李子成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笑著盯著雨傘,用手將雨傘轉(zhuǎn)了個圈,雨滴飛散而去。
  
  “我前幾天看過一個電影?!?br/>  
  李子成聽他將話題又帶回了開頭。
  
  “劇名忘了,外國的,內(nèi)容很簡單——一群人失手殺了一個人,所有人都以為這人已經(jīng)死了,于是開始互相推諉,找到背鍋的人。
  
  可直到血流一地,最后才發(fā)現(xiàn),那人竟然沒死,主角人都傻了我也當(dāng)真吃了一驚?!?br/>  
  “你是說趙賢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