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霍格同樣不是自然醒過來的,這一次,他居然是被熱醒的。
熱量并不是來自安妮,大概是由于太熱,安妮呈一個“大”字型躺在地上,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不少汗珠,山洞變得像個蒸籠,拼命的聚集著熱量,伴隨熱量而來的,是更加濃郁的焦臭。
能把霍格都熱醒的溫度,再加上聞了以后嗓子眼會有辛辣感的焦臭,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安妮怎么可能仍然在安睡?她早已陷入了半昏迷狀態(tài)。
掙扎著站起來,霍格覺得自己的四肢像是灌了鉛一般的沉重,他扶著墻咳了一陣,步履蹣跚的走向安妮。
安妮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如果貿(mào)然來到寒冷的環(huán)境下,很可能會被激得生病,因此霍格用扔在一邊的干燥大衣將她全身都包裹住,既可以御寒,又能過濾空氣。
秋冬季節(jié)是非常干燥的,一旦發(fā)生森林火災(zāi),遍地的枯枝敗葉就會使火熱迅速蔓延,若是再有強風(fēng)相助,蔓延速度可以輕易超過任何生物。
此時天色尚早,光線本就不夠充足,再加上遮天蔽日的濃煙,能見度和漆黑的夜晚無異,盡管已經(jīng)用沾濕的外衣蒙住了口鼻,霍格仍覺得吸到肺里的不是空氣,而是滾燙的鐵水,似乎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已經(jīng)灌滿了煙塵,煙塵與力氣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quán),而且已經(jīng)漸漸占據(jù)上風(fēng),不知道什么時候,霍格就會倒在地上再也無法醒來。
隨著力量的流失,懷中的安妮也越來越沉重,無奈之下,霍格只能把她扛在肩上,盲目的往前方走著。
除了濃煙之外,熾熱同樣在驅(qū)趕著霍格的力氣,汗水不停的流出,又瞬間蒸發(fā)干凈,意識到自己的頭發(fā)、眉毛都已經(jīng)開始卷曲、干枯后,霍格停下腳步,喝了些水,又把剩下的水全部倒在了蓋在安妮頭部的大衣上。
扔下水壺后,霍格繼續(xù)奔跑著,由于水份流失過大,眨眼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但是他又不能閉上眼睛亂跑,一腦袋撞到樹上,這里可就得留下兩具尸體了。
漸漸的,干燥得幾乎沒有任何水份的皮膚開始開裂,這對于霍格來說是件好事,因為刺痛可以讓他保持冷靜,至少,在把安妮帶出火海之前他必須保持清醒。
“老狼,你家后院失火了,再不出來,你的狼子狼孫可就倒霉嘍?!被舾褚贿吪埽贿呥@樣想著。
大概是霍格的腦袋已經(jīng)被燒暈了,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就算能把老狼召喚出來,對他也不會有任何幫助,老狼仍是一只狼,根本沒辦法馱得動安妮,更別說是兩個人了。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聲清亮的狼嘯在不遠處響起,聽到狼嘯聲,霍格的精神一振,也不在乎是不是老狼發(fā)出的叫聲,立即便往那個方向跑去。
疲于逃命的并不只是霍格,森林里大大小小的動物都在四處亂竄著,此時就算再強大的猛獸都無心進食,對動物來說,命比食物重要,可惜自詡高等的人類卻不知道這個道理,雖然在人類的眼中,食物并不一定就是指吃的。
狼嘯仿佛是一盞明燈,指明了希望的方向。很多動物和霍格一樣調(diào)頭往聲響處奔去,只有那些平時被狼捕食的動物在本能的驅(qū)使下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大體積的動物不停的從腳邊竄過,霍格不得不減慢速度,他就算再敏捷也不可能比得上這些動物,如果被絆倒,安妮很可能被摔傷。
不知道跑了多久,又一聲狼嘯響起,聲音和剛才的完全一樣,盡管從來沒聽過老狼出聲,但霍格卻十分的肯定這就是老狼的嚎叫,老狼正在用它的方式幫助著霍格——指明方向。
濃煙慢慢稀薄了,不遠處的樹木已經(jīng)可以看見,隨著一聲聲的狼嘯,霍格正在脫離火海。
盡管空氣中仍然充滿了煙塵,但這平日里能把人嗆出眼淚的空氣對霍格來說居然是一種享受,雖然還沒有完全脫離地獄,但在霍格看來,這里離天堂已經(jīng)不遠了。
空氣終于再次變得寒冷起來,著了火一般的肺葉開始降溫,老狼的身影已經(jīng)朦朧可見,霍格一口氣松懈下來,意志力再也無法支配身體,他先是雙膝重重跪下,接著臉朝下砸在地面,在完全倒地之前便已經(jīng)昏了過去。
霍格的最后一個念頭是:“老狼,保護我們?!?br/> 被扛在肩上的安妮被摔醒了,她大聲的咳著嗽,咳得是那么用力,以至于整個身體都以最大限度的彎曲起來,并隨著咳嗽而抽搐著。
好不容易等到咳嗽停歇,安妮把包住自己的大衣拉開,眼前的景象把她嚇得呆住了:不遠處,一只樣子猙獰、大部分毛都被燒掉的狼,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身旁是昏迷不醒、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面貌的霍格。